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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坐在一把椅子上,剔着牙,两只脚架在另一把椅子上。他看着左手大拇指,把它举到眼睛跟前,伸着胳膊。那只大拇指在我看来好像没有问题,可纳尔蒂的凝视中却透着忧郁,仿佛他心里头觉得它好不了了。

他让大拇指落回大腿的位置,两脚一荡踩上地面,眼睛从大拇指上挪开,转而看着我。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套装,一根被嚼得惨不忍睹的雪茄烟蒂正躺在桌子上,等待他先结果了牙签。

我把另一把椅子上的毛毡椅套翻转过来——椅套上的带子根本没有系到椅子上,坐下,往我自己的嘴里塞了一根香烟。

“你。”纳尔蒂说着,又看了一眼牙签,瞧瞧自己嚼得彻底不彻底。

“有收获吗?”

“马洛伊?我不跟这案子了。”

“那谁在跟?”

“没人跟。怎么了?这家伙跑了。我们把他发上电传了,他们发出了通缉令。天,他不多久就能跑到墨西哥去,到时候早没影了。”

“哎,反正他也不过是杀了一个黑人,”我说,“我猜这也就算是行为不端吧。”

“你还有兴趣?我以为你有活儿干了?”他那双淡色的眼睛没精打采地打量着我的脸。

“我昨晚接了个活儿,结果黄了。你还有那张丑角皮埃罗的照片吗?”

他把手伸向背后,在那本记事簿下面摸索着。他把那张照片伸到我面前。她看上去依然很漂亮。我盯着那张脸。

“这其实是我的,”我说,“如果你不需要把它归档,那就让我拿着吧。”

“应该要归档的,我想,”纳尔蒂说,“我忘了。好吧,把它藏在你帽子底下吧。我的文档已经上交了。”

我把照片塞进胸前的口袋里,站起身来。“好了,我看就这样吧。”我说道,语气有一点过于摆架子了。

“我好像嗅到了点什么。”纳尔蒂冷冷地说。

我看着他桌子边缘上的一截绳子。他的眼睛追踪着我的视线。他把牙签扔在地上,把那截嚼烂的雪茄塞进嘴里。

“这个不行。”他说。

“只是一种模糊的直觉。如果有了什么确凿的进展,我不会忘记告诉你的。”

“现在事情很难做。我需要好运,伙计。”

“像你这么努力地工作的男人是该撞上好运。”我说。

他用大拇指的指甲划了一根火柴,脸上露出愉悦的神情,因为第一下就着了;接着他开始就着那根雪茄喷云吐雾。

“我在笑呢。”我出门的时候,纳尔蒂哀伤地说。

走廊里一片寂静,整栋大楼一片寂静。楼下,大门前,那两个巡警还在看着那块撞弯的挡泥板。我驱车返回好莱坞。

我走进办公室的时候,电话铃正好在响。我俯身倚在桌子上,应了声:“喂?”

“我是在同菲利普·马洛先生通话吗?”

“是的,我是马洛。”

“这里是格雷尔太太的家宅。卢因·洛克里奇·格雷尔太太。格雷尔太太想在您方便的时候尽快与您会面。”

“在哪儿?”

“这里的地址是紫苑路862号,贝城。请问您是否能在一个小时内赶到?”

“你是格雷尔先生?”

“当然不是,先生。我是管家。”

“你听到有人按门铃的话,那就是我了。”我说。


[1]死亡谷属于莫哈韦沙漠的一部分,亦为北美洲地势最低、最干旱的地区,拥有全球最高气温的观测纪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