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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再喜欢你一次了,”这妇人几乎是在低语。

我拿着玻璃杯站起身来,走过去把杯子放在她身边的茶几上。

“赶在你把这瓶干空前,给我倒一杯吧。”

她伸手去拿玻璃杯,我转过身飞快地穿过方拱门走进餐厅,进入走廊,然后跨进那间乱糟糟的卧室,里面躺着那只敞开的大箱子和掉落的盘子。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大叫大嚷。我伸手直插箱子的右侧内壁,摸到了一个信封,然后迅速地把它掏了出来。

我回到起居室的时候她已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但只走了两三步远。她的眼中显出一种奇怪的木然神色,像是蒙了一层玻璃。一层暗藏杀机的玻璃。

“坐下,”我故意朝她咆哮,“这回你可不是在跟一个像驼鹿马洛伊那样头脑简单的笨蛋打交道。”

我这是闭着眼睛蒙了一枪,可这一枪什么也没打中。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用上唇抬起鼻子。几颗脏牙从这副兔子般的怪笑中露了出来。

“驼鹿?那个驼鹿?他怎么了?”她倒吸了一口气。

“他出来了,”我说,“从监狱里出来了。他正在四处游荡,手里拿着一把点四五的枪。今天上午他在中央大道上杀了一个黑鬼,因为他没有告诉他维尔玛在哪儿。现在他正在找那个八年前告发他的家伙。”

一抹苍白的神色爬上了这妇人的脸。她把瓶口贴在嘴唇上,咕咚咕咚地大口喝着。威士忌顺着她的下巴流了出来。

“那些警察正在找他,”她说完便笑开了,“警察。没错!”

真是个可爱的老太婆。我喜欢和她在一起。我喜欢出于我个人肮脏的目的把她灌醉。我真是个了不起的家伙。我喜欢做我自己。干我这一行,几乎什么样的事情都会让你碰上,但此刻我的胃里开始有点翻腾了。

我打开手里攥着的信封,抽出一张上了膜的照片。它看上去很像其他几张,但却不一样。这张漂亮多了。照片上的姑娘腰部以上穿着白衣丑角皮耶罗的戏服。在那顶挂着一只黑绒球的白色锥帽下,她的头发做成了蓬松的发型,发色中透出一抹深色,可能是红色。她的脸是侧着的,但那只出现在照片上的眼睛里透着欢快。我不敢说这张脸很可爱或是天生丽质,判断脸蛋不是我的长项。不过这张脸很漂亮。对这张脸蛋人们会比较客气,或者说对她那个圈子而言算是客气的了。但话说回来,这还是一张挺常见的脸,它的漂亮完全是流水线式的。在正午时分的某个城内街区里,你可以在一小时内看见一打这样的面孔。

而在腰部以下,照片上显现出的几乎就全是大腿了,而且是非常漂亮的大腿。照片的右下角有一行签名:“永远是你的——维尔玛·瓦兰多。”

我把照片举到这姓弗洛里安的妇人面前,但同时又不让她够到。她猛地一扑,但没扑着。

“为什么把它藏起来?”我问道。

她没吭声,只听见她沉重的呼吸声。我把照片塞回信封,然后把信封放进口袋。

“为什么把它藏起来?”我又问了一遍。“这张和其他几张有什么不一样?她在哪儿?”

“她死了,”这妇人说,“她是个好孩子,但现在她已经死了,警察。快滚吧。”

她那副不成样子的淡褐色眉毛一上一下地抽动着。她的手一松,那瓶威士忌滑落在了地毯上,汩汩直往外冒。我弯腰把它捡了起来。她想要踢我的脸。但我从她身边跨开了。

“可这还是没有解释你为什么要把它藏起来,”我对她说,“她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我只是个可怜的病老太婆,”她咕哝道,“别烦我了,你这狗娘养的。”

我站在那里打量着她,一言不发,脑子里也没有想出什么特别的话要说。片刻之后我上前一步走到她身侧,把那只几乎空了的酒瓶放在了她身边的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