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4/8页)

梅襄为自己铺垫了近十年,也只为今日。

十年前,元氏伙同梅衡为朱太后下毒,想要谋害少帝。

此罪乃是抄家灭族之罪。

梅襄当日若没有替慕容虞服用下那一碗药,事实上也只有死路一条。

事成,鼎山王替位,即便朱太后对元氏留有余情,可鼎山王凭什么要留下一个知道自己污点的宣国公府?

事败,慕容虞继续安心地当着少年皇帝,朱太后却要因为选择了小皇帝一边忌惮梅襄,另一边更是与鼎山王产生了微妙的缝隙。

彼时梅襄不过是个荏弱无势的孩子,喝下那碗毒药,是阴差阳错,也是无从选择。

但这桩事情,知明内情的朱太后与元氏还有梅衡都已死,慕容虞他并不清楚。

三日之后进宫面圣,梅襄也不打算说出。

恩情这东西,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往往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更何况他面对的是那个心思诡谲、已经在后宫那种地方独自长大的小皇帝。

三日之后,梅襄按着宫人的吩咐,沐浴焚香,高束玉冠,一袭织金云缎白袍着身,腰佩雕花青玉,周身端正冷肃,去往宫中面圣。

慕容虞见到他,甚是欢喜地将他扶起,无需他向自己行礼。

“二哥,你是不是忘了朕上回说过的话,朕说过了,你我私下里不需要那般见外……”

他说着笑意收敛几分,语气恍若失落,“莫不是时至今日,你已经不拿朕当弟弟看待了?”

“你记得吗,朕小时日子并不好过,母后三五不时斥骂于朕,甚至常常会体罚朕,朕只是五六岁的稚童,心思单纯,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怯懦害怕,直到二哥进了宫中……”

“还有一回,母后怒骂了朕之后,朕不知怎地被人推进了井底,那井底湿滑,朕细弱的手臂撑着,其实也撑不了多久了,那些宫人明明都听见了朕的呼叫声却纷纷躲开,只有二哥丢了条麻绳下来,一直等到天黑,亲自冒险爬到井底用绳子绑住朕的腰,然后又爬上去,将朕拽上去。”

“朕始终记得,二哥那时比朕大不了多少,身骨亦是孱弱,却一直背着浑身湿透了的朕,想方设法避开母后的眼目将朕背去了暖池里,才叫朕又活了过来。”

此等事情不知凡几,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满心期待地求了梅襄好几日,求求梅襄认他做弟弟。

他是唯一一个对慕容虞好的人,慕容虞知道他只是个伴读,随时会离开。

年幼的他不知道要怎么挽留这个同伴,便自己想到,只要认了他做哥哥,他就一辈子都不会抛弃自己,一辈子都是自己的哥哥了。

梅襄知道此举大逆不道,但耐不住慕容虞奶声奶气泪眼汪汪的哀求,松口答应了他。

他那时也还小,他们只约定私下里这样叫,人前不可。

慕容虞很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从此以后就算被母后打骂也没那么可怕了。

因为他有二哥在,他的二哥会一直保护他,陪伴他,让他不再战战兢兢,即便是感情上他也不再孤单。

梅襄抬眸瞥了他一眼,知晓他陷入往事。

他缓缓开口道:“陛下,我来是来接我那不懂事的妻儿归家去的。”

慕容虞恍了恍神,这才重新露出笑容。

他让人端来了一壶提早就备好了的酒。

他对梅襄道:“二哥,你这一路奔波进宫,路上必然受了不少寒风,喝杯酒暖暖身子吧。”

梅襄瞥了他一眼。

他仍是笑容灿烂的模样。

福总管在一旁亲自将酒水斟入杯中,而后递送到梅襄的手中。

梅襄正要将那酒水饮下,却见一个宫人逾越上前,夺了他手中的酒杯。

众人错愕。

慕容虞只瞧见了立在梅襄身侧的秋梨。

“陛下,我与宝婳情同姐妹,这杯酒正该我替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