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页)

陆九霄低头摩挲着玉佩,脸色晦暗难明。

以贺忱的身份,他浑身上下哪一样东西不值钱,怎可能将自幼珍视的玉佩抵出去?单是想想也知不可能。

可他确实将此物抵在此处,缘由为何?

且锦州城究竟有什么,让他在出征前五日快马加鞭赶来?

当初役都战败,有朝臣将此归咎于贺忱有意为之,更有甚者将通敌叛国的罪名扣在他头上,其便提起过锦州。

众人不解,这出征之际,贺小将军匆匆赶往锦州,行迹诡谲,在当时那个当口,很难不令人多想。

可此事终究是没了答案,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为弄清此事,陆九霄派人查过,甚至亲自来过,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为什么……

“秦义。”他收紧掌心,握紧碧玉,“你去查查沈家,所有人,还有之前那家沈氏药行。”

秦义立马会意,当即领命。

须臾后,陆九霄出了趟门,去往酒庄,再回到闲安巷时,已至亥时。

赶了日的路程,又急于询问玉佩一事,陆世子这双眼早已累得死气沉沉。

一踏进宅门,便直往后院寝屋去。

男人捏了捏眉心,推门而进。屋仅燃了一盏烛火,昏暗的光线照出床褥上一处隆起。

他愣了一瞬才想起,哦,这屋还有个人。

且她的睡姿一如午时那般,一双腿放在床下,绣鞋未脱,仅半个身子窝在床榻之上。是一种随时准备起身的姿势。

陆九霄走近,隔着床帐负打量她。

檀口微张,双眸紧闭,一呼一息间秀致的鼻间轻轻翕动。

半响,他轻“啧”了声,弯下身子握住她脚下的绣鞋,轻轻一撇,一对鞋倒八歪地横在塌下。

陆九霄推了推她的腿,她便自个儿将脚抬上了床。

他再戳一戳她的后背,她就抱着被褥滚进里侧。

这人浑身像是装了开关似的,连骨头都十分有眼力劲,你碰上一碰,她便识地照做了。

那截露出衣袖的小臂十分瞩目,上头一圈青痕,一看便是被哪个不知轻重的人攥出来的。

陆九霄眯了眯眼,伸摩挲两下,心下暗道,可真是丫鬟命小姐身,细皮嫩肉的,连掐都不能掐,合着还得给她捧到天上去?

他心下一通暗讽,拥着剩下的半边被褥沉沉睡去。

锦州的天星云层层,皓月随云流动,似能窥见整个锦州城的深夜,以及深夜,那些隐秘惊奇的梦……

沈时葶翻了个身,漆黑的眼前顿生白雾,一片片雪花从天而降——

似是今日陆九霄那一通逼问,她竟梦见了五年前那年的冬日,这回她看清了来人的模样。

玉冠束发,白袍窄袖,外披一件紧致的狐裘大衣,几片雪落在他肩头,化作水,很快便沁湿了半边肩衣。

剑眉星目,朱唇皓齿,气质脱俗,与锦州城内的商贾迥然不同,他身上既有英气,也有书卷气。眉眼含着笑意,像颗暖融融的太阳。

年幼的沈时葶够不到最上头格子里的药,搬着小板凳爬了上去,男人便虚虚扶住她的背,道:“小心点。”

再之后,他将腰间那块昂贵的玉解下给她,半弯下腰道:“拿好了,等我取了银钱,就来将它赎回来。”

走前,他望着小丫头那张临摹的楷体字,笑说:“字写得不错,天冷,小袄要系紧了。”

说罢,他翻上了门前的那匹马,很快便消失在沈氏药行。

---------

此刻,锦州至京都的小道上,一匹马儿正疾力前行。过了京都城门,一路奔向贺府后门。

为不惊动府人,陈旭是翻-墙而进的。

走至后院,他叩门道:“大人。”

须臾,屋门“吱呀”一声被拉开,贺凛披着件薄衫出来,从陈旭接过一沓信纸,皱眉瞥了眼陈旭,颔首道:“辛苦了。”

陈旭浑身脏乱,平素跟在贺凛身侧,亦是个衣着整洁的俊小伙,此刻却粗布褴褛,连脸都是黑的,似是从那个山角疙瘩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