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第2/3页)

他是在说……一年前?

那会儿,自己被家人从宫中接出去,自是没有同他告别的。再之后,自己要离开长安,也是在犹豫之时,恰在长安城外遇见他,才告诉了他。

总归是自己两次都不告而别。

君怀琅这一年将注意力都倾注在了前世将他父亲害死的事上,一直没有静下心来想过这个。直到现在和薛晏两两相对,他才恍然有些心虚。

他原本是不会心虚的。他向来做的,都是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无论什么时候,都无愧于心,也不会后悔。

善待薛晏是如此,南下为父亲解决危机也是如此。原本这是两件不相干的、他该做的事,却因着一个变故,变得有了关联。

这个变故就是薛晏。

他一开始,就没打算让薛晏回报什么,只想让他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辙,从而保全自己的家人。

但是,薛晏却回报了,甚至不留一丝余地。

即便他从来不说,君怀琅也能感觉到。这个沉默寡言的、看起来颇为孤僻冷漠的少年,却把自己满腔的赤诚,都回报给了他。

他回报得太多,多到让君怀琅觉得是自己亏欠了他的地步。

这时候,他再离开,心中就存了愧疚。

君怀琅顿在原地,看着薛晏,一时没说出话来。

片刻后,薛晏转开了目光,说道:“你回吧。”

他有些懊恼,只觉喝酒误事。他今日喝多了些,脑子就有点昏沉,一些本该藏在心底的情绪和话,一不留神,就都流露了出来。

他知道,不应该的。

薛晏扶着额头,重新闭上了眼。

他心想,矫情死了,跟他说这个干什么,丢人。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了起来。

却不是由近及远,而是由远及近。

就在薛晏以为是幻觉的时候,一只干燥的、微微发凉的手落在了他的额头上。

薛晏抬头,就见君怀琅站在自己面前,正低头看着他。

房间中光线柔和,他的视线也极为柔和,微微地闪着光。

“之前在宫中不告而别,实是情非得已。之后要来江南,也没有主动和王爷说一声,是我的不对。”他说。

薛晏愣愣地看着他,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片刻后,他哑着嗓子,小声说:“……你没错。”

君怀琅却摇了摇头,嗓音温和清凌,语气颇为认真:“一直没有同王爷说。要来江南的事,是早安排好的。我也有些事……一定要在这里做。原想着在宫中陪你到开了春,再同你讲,却不想出了意外。”

薛晏嗓音低哑,不假思索地地道:“要做什么,我帮你。”

君怀琅一愣,接着心口泛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总是这样。他心道。自己是在同他解释自己的来意,可在他的眼里,却只有一件事。

自己为什么做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帮自己做。

之前在宫中便总这样,一言不发地自去做了许多事。如今一年过去,仍没有变。

他脸上泛起了个无奈的笑容,轻轻拍了拍薛晏的额头,哄孩子似的温声道:“那便先谢过王爷了。”

薛晏耳根有些烫,连带着脖颈都烧了起来。君怀琅那手,原本是替他降温的,但效果却并不怎么好,反倒让薛晏与他相接触的那片皮肤,烧得更厉害了。

他想抬手握住他的手,又用自己最后的那点自制力,狠狠地将自己的手锢在原地,便使得他的动作有些僵硬。

他垂下眼,嗓音低低的。

“……不必谢。”他小声说。

——

第二日一早,薛晏就和永宁公出了门。

君怀琅看着这日天气不错,便出发去了临江书院。

他原想着,上午在那儿上半日课,下午就到堤坝上去。却不料江南的天说变就变,快到中午时,便下起了大雨。

他看着天气好,并没让拂衣带雨具,巡抚府离书院不算太远,他便也没有坐马车。这下,他只得被困在书院中,只好等到下午雨停了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