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山鬼(十七)(第2/4页)

楚章吸吮掉身旁草叶上的露水润了润喉咙,笑着的眼睛在望向常州城方向风时候出现了一抹不可觉察的忧虑。

北戎人埋伏运粮队,绝不是偶然,琅玡这支粮队没了,其他的几支呢?

如果没有粮草,常州城会是什么情况?殿下要怎么办?

种种忧虑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但他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回常州,只能另辟蹊径——假如北戎王庭出了事,那么包围常州的北戎军队,就是不想撤兵也得撤兵!

楚章再次看了一遍自己身旁幸存下来的这些同袍,心头泛上了无言的阴郁。

他们都信赖他,将生命托付在他身上,相信他能带他们走出草原,就算他说要去王庭,也毫不犹豫地跟着他走,可他却是带着他们去送死的……

楚章被这沉甸甸的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能做的唯有尽力让他们活的久一点、再久一点,然后……和他们一起死在王庭。

将满腹的思绪压下去,楚章咧开嘴,用力拍了一把身旁还在仔仔细细抹泥巴的家伙:“你涂胭脂呢?!”

周围人窃窃地笑起来,幸灾乐祸地抱着刀起哄:“我婆娘涂胭脂都没这么仔细。”

“……三子以后娶了婆娘,俩人可以一起涂胭脂。”

“嘿嘿嘿嘿,这叫什么,闺中情趣?”

一群人叽叽咕咕地开着同袍的玩笑,在难得的闲暇里放松情绪,被调侃的三子是他们中年纪最小的,楚章都满了十八了,他才十七岁,是顶替父亲来服兵役的,闻言翻了个白眼,在脏糊糊的泥巴里,他这个白眼翻的又白又亮,又圆又大:“我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天色渐渐暗下来,楚章朝他们翻手示意,一群人闭上嘴,仿佛幽灵,在草叶窸窸窣窣的动静里,如鬼魅般游出了藏身之地,再次化身夜色中的利刃,扑向了毫无防备的北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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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城内,邵天桓面色沉沉地坐在榻前,死死盯着面前的一碗白粥。

白粥清澈透明,水下的半碗米都可以颗颗分明地数出来,一旁黑漆碟子里是几根佐粥用的咸菜,寒碜得简直令人心酸。

邵天桓看着这碗白粥,气的手都在发抖,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到底还是没敢掀翻桌子。

刚开始护卫给他上那些米里掺着糠的饭的时候,他曾经掀翻过桌子,结果就是他当天什么也没得吃,邵天衡令人传话,爱吃就吃,不另开灶,不吃就饿着。

大魏的太子言出必行,邵天桓很有骨气地饿了连两天后,终于屈服了,但是今天,他觉得他实在忍不下去了。

但是掺着米糠的饭就算了,好歹能饱肚子,送来的伙食一日比一日敷衍,到今天,竟然已经换成了稀粥!难道是觉得他没脾气好欺负吗!

邵天桓咬着牙质问:“他这是什么意思?就算要羞辱我,也该用点上得了台面的招数!”

送饭来的护卫不苟言笑,一板一眼道:“二皇子误会了,这几日军中少粮,太子殿下也是这么吃的,并未对您十分苛待。”

“你说什么?他也是吃这个的?”邵天桓倒不认为对方在骗他,毕竟骗他这个也没什么意义。

他坐直了想了一会儿:“军中少粮?这是什么意思?没有人送粮来吗?”

护卫神色里多了点惊讶,似乎没想到这个草包一样的二皇子竟然黑还能问出这么有条理的问题,想了想,他轻声回答:“前几日运粮队伍出了点差错,军中粮草储备已见底了,太子殿下下令缩减饮食,优先供应对敌的将士。”

邵天桓脸色一变再变,终于定格在一个慌乱的频道上,他猛地伸手抓住护卫的衣服:“父皇可有派援兵前来?”

护卫停顿了一下,委婉地回答:“常州已被围困多日,对外无法通信,未见援兵,城中诸事繁琐,若有照顾不周之处,您且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