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3/4页)

怀袖心尖酸涩,又觉得自己不争气,她就是昏了头,才会觉得萧叡可怜,萧叡有什么可怜,生来就是尊贵的皇子,就算是皇子中最不得圣心的那个,也好过世间千万普通人。

怀袖没好气地说:“你是很没用。”

萧叡却觉得她的态度比先前缓和了许多,微微扬起嘴角,两人走在辽无人烟的海滩边,浪潮声绵缓悠长,如萧叡幽徐磁性的嗓音:“你心里定在说我卑鄙,一次又一次地逼你出来,每每说话不算话。”

“其实我也不能保证我以后不再来见你。”

怀袖确实一直在怀疑这点,但是没想到萧叡竟然能这样厚颜无耻地说出来,她愤怒地侧目而视,哑然无语,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骂他。

怀袖还没来得及开口,又听见萧叡仿佛无比坦诚地说:“袖袖,我那是送你走是真心想放你走,如今来找你也是真心想见你。你知我极善隐忍,只在这件事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情不自已。”

说完,萧叡仿佛在嘲笑自己似的轻笑一声,“我说我可能忍不住再来找你,但你也不必怕,京城离临安这么远,我这辈子还能来江南几次呢?”

怀袖才到嘴边的话就被堵了回去,胸口那一股子盘桓的怒气一直提不起来又放不下去,她也不知自己在气什么,只是不由自主地心生烦躁。

怀袖想了想,讥讽他说:“你还是少来江南吧,你出门一趟劳民伤财,你才登基几年,裤子里才揣了几个铜子儿,便迫不及待要出门显摆一番,生怕人家不知道你现在是皇帝吗?”

萧叡摸摸鼻子,讪讪地道:“寻常女子难道不会觉得皇上为了她千里迢迢赶来江南,只为见她一面,不是很动人吗?”

怀袖不相信地睨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动人,这种人在史书上有一个算一个都是昏君,我讨厌昏君。”

她想了想,又说:“你只是打算要南巡,顺带来见见我而已。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满嘴情爱,可在权势之前,旁的都是次要的。”

“就像闵小将军,他不是也口口声声说心悦于我,要娶我为妻,结果你一句话,他就立即折了头。世上的男人皆不过如此。”

好端端的,提那些闲杂人士干嘛?

萧叡想到那个闵家的小郎君又忍不住酸起来,年初他回京述职,以为怀袖死了,听闻还打听怀袖葬在哪,想去为她修墓。

怀袖长长舒了口气,语调平静地继续说道:

“先帝不是曾有过几位宠妃,不乏身份低微者,那时我相识的宫女都羡慕她们。”

“我以前有个很要好的姐妹你还记得吗?她曾与我说,即便做宫妃只能活一日也好,她说她情愿煊赫而死,也不想窝囊地苟活一辈子。一生只能享一日福,却好过苦一辈子。于是她去做了傻事。人要寻死,别人是拦不住的。”

“我不行。大概是人各有志,我只想活得更自在一点。”

“先帝爱煞的那几个美人,又有哪个活到了现在呢?转头就被他抛下了。”

萧叡着急地辩解说:“我从没抛下过你……”

怀袖不置可否:“可我想,假如我是男子,我也会更重权势而不是情爱。权势能换衣穿,换食吃,换房住,换车行,能使人敬畏,情爱不能。若一个男人满脑子只有风花雪月、儿女情长,我也瞧不起他。”

“尤其你是皇帝,皇帝就更不能那样了。”

她停下脚步,站在海岸边,低下头,原来是不知不觉地走到浅滩处,潮水漫上来,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裙袂。

细软白沙上的水痕转瞬无踪,她怔怔地说:“……你十六岁那年,皇后要给你指亲,你不愿意,骂她配不上你。”

“我只觉得刺耳,觉得你也是在骂我。我心里知道你没有错,你胸有鸿鹄之志,所以你想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妻子,这理所当然,假如我是你,我也会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