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三分(第2/3页)

“除了这三方,还有一些小股势力占山为王,不足为惧。”

狄其野不能动脑袋,轻嗯一声为应,又问:“主公下一战,想打青州?”

顾烈手中布带一紧,狄其野头皮一痛,嘶一声,被顾烈教训了句:“忍着。”

待得发髻梳成,顾烈才道:“世人都以为楚军会一鼓作气,北上攻秦州,你为何觉得我想打青州?”

狄其野连磕绊都不打,理所当然地应道:“风族已经占了西州,秦州北与西州接壤,南与雍州相邻,打秦州,风族与燕朝都有可能为了自身安危攻楚,那楚军会陷入双边作战。同时,蜀州虽然已经打下,但人心尚不驯服,一旦楚军在前方遇困,蜀州人心浮动,有可能后方起火。”

说得都对。

顾烈满意点头,再问:“那为何打青州?”

“青州背靠荆州和信州,都是楚军占地,后防无忧,大可放手去打。青州虽与四大名阀纠葛不清,但毕竟已经不属燕朝控制,四大名阀不能贸然出兵,就算出兵,也可分而破之,不费吹灰之力。”

还不费吹灰之力。

……实话是实话,未免太狂了些。

顾烈把梳子往镜台上一丢,半认真半戏谑地说,“你这么说话,是要得罪人的。”

狄其野对铜镜看看,满意地握着刀站起来,笑得好看,说出来的话却照样张狂:“人人都有嘴,但不是人人会打仗。”

那意思似乎俨然是:得罪就得罪了,有我能打吗?

顾烈皱眉,语带规劝:“你初来乍到,如此树敌行事,日后如何自处?”

狄其野眼神绕过他的眉头,歪头想想,笑起来:“人言可畏,但主公英明。我如何会不能自处。”

良将折戟,鹿死弓藏,也许只证明,未遇良主。

*

顾烈眼前一暗,仿佛又见多年后那天,突然穿起了一身白衣铁甲的定国侯。

他总是一副潇洒懒散的模样,笑得随意,明明天纵英才,却袖手不理朝中事,没被拘在宫里的时日,就找机会四处去游玩,还动用人力物力往宫里寄路上买的玩意儿,绿豆糕的手作方子,琉璃灯,蒲草编的兔子……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闹得文官纷纷参他不务正业、鱼肉百姓。

几乎要累死在勤政殿的顾烈对着这些参本,议也不是不议也不是,气得呕心,总觉得狄其野是故意的。

那天是未央宫饮宴,狄其野是那副老样子,往嘴里扔了颗葡萄。

他不知为何穿了一身铁甲白衣,不是富贵花,是封鞘利刃,潇洒落拓的模样把宫女勾得脸红心跳。

“陛下。”

顾烈那阵子被他气狠了,板着脸看他,他却端起青玉杯对顾烈一笑,似是刚神游天外回来一般突然说起,“臣在乡间野里,听说砒_霜有个别名,叫人言。”

“人言可畏啊陛下。”

*

顾烈揉揉眉心,也笑了:“那我要是不英明,你就随人去说了,不打算改改?”

狄其野察觉顾烈笑得奇怪,但没处寻思,跟着顾烈往外走,只说:“不会的。”

他把前半句直接给否了,就是不回答后半句。

“这么信我?”顾烈一手掀起帐帘,转头看他,调侃似的问。

狄其野略一思索,认真答:“我效忠的是主公,别人说什么,和我有什么干系。忠臣良将,不就该这样吗?”

这是在棺材里躺了多少年的迂腐老儒生才说得出来的话。

“你从哪儿听来的?”

“书上都这么写。”

他居然是认真的,不是在玩笑,于是顾烈几乎要被他逗笑了:“那本书上没写‘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狄其野毫不犹豫地回答:“一把刀,若再无用武之地,留着伤人伤己,不如断了熔了,免得相看两厌。”

相看两厌。

顾烈呼吸一窒,咬着牙出了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