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末日谣言的夏日(第2/10页)

“是吗?他可舒服了。”

“可惜他享受不到了。上星期他到密歇根去巡视一间铝挤压工厂,不小心从装柜月台上摔下来,屁股摔裂了。”

“那太不幸了。”

“还好不严重。他现在慢慢康复了,可还得拿一阵子拐杖,而且,他还不想回缅因州去,因为这样,他就可以轻松一下,喝喝‘复方羟可酮’强力止痛药度日。至于卡萝嘛,她从一开始就对度假小屋这玩意儿不怎么热衷。”这并不意外。卡萝已经成为一个职业酒鬼了。除了喝更多酒,我实在想象不出来,她和爱德华·罗顿到了伯克郡之后还能做什么。小杰又继续说:“所以,目前情况是这样的,房子已经租了,不能违约,所以那间度假小屋三个月不会有人住。所以我在想,既然你已经从医学院毕业了,也许我们可以到那里聚一聚,好歹也要待上几个星期。也许我们可以叫黛安一起来。我们可以听听音乐会,到森林里散散步,就像从前一样。我已经在路上了。你觉得怎么样,泰勒?”

我本来想谢谢他的好意。可是我想到了黛安。我想到过去这几年,只有到了某些特定的节日,我们才会写写信、通通电话。我想到我们之间那些堆积如山的、悬而未决的问题。我知道最明智的决定就是婉转推辞。可惜太迟了,我的嘴巴已经背叛我了。

于是,我在长岛多待了一晚。然后,我把最后一些尘世的私人家当都塞进车子的后备厢,然后沿着州北大道开上长岛高速公路。

路上没什么车,天气好得离谱。已经是下午了,天空蓝得不像话,气温很暖和、很舒服。我愿意把明天卖给出价最高的人,然后永远生活在7月2日。我感觉到一种傻傻的、浑身舒畅的快乐。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曾经有过那样的快乐。

然后我打开收音机。

我出生得够早,还记得“广播电台”的年代。那个年代,电台都有发射台和天线塔。那个年代,收音机曾经像洪水一样袭卷大城小镇,后来又像退潮一样逐渐沉寂。很多电台现在都还在,可惜我车上的传统模拟收音机已经坏了一个星期了,保修期也过了。现在,车上只剩下数字频道可以听(这些节目还是通过爱德华的高空浮空器转播的,可能得动用一个或好几个浮空器)。通常我都是听下载好的20世纪爵士乐。我翻遍了爸爸收藏的CD,不知不觉开始爱听爵士乐了。我喜欢安慰自己说,这才是我爸留给我的真正资产。艾灵顿公爵、比莉·哈乐黛、迈尔斯·戴维斯,这些音乐即使在我爸爸马库斯·杜普雷年轻的时代,都已经称得上是古董了。它们像家族秘密一样,悄悄流传下来。此刻,我想听的是艾灵顿公爵的名曲《哈莱姆通风井》。可惜,我出发上路前,帮我保养车的那个家伙把我设定的频道洗掉了,自作聪明地帮我设定了一个新闻频道。他大概认为我不该错过那个频道。于是,我被迫听了一堆自然灾害的消息、一些大人物的八卦丑闻。节目里甚至还有人在讨论时间回旋。

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开始用“时间回旋”这个名称了。

只不过,全世界的人绝大多数都不相信这个东西。

这一点从民意调查上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出。杰森把真相告诉我和黛安的那天晚上,太空总署就已经发布了轨道探测所得的资料。欧洲那边也争先恐后地发射了一堆探测艇,证实了美国人的结论。然而,即使时间回旋的真相已经公布八年了,仍然只有欧洲和北美洲极少数的人将它当回事,认为时间回旋会“威胁到他们和家人的生命、财产安全”。在亚洲、非洲和中东大部分地区,大多数人坚决认定整件事都是美国人的阴谋或是意外事件。可能是美国人想搞什么星战计划防御系统,不小心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