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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汉朝我微笑了一下。很显然,他在等着我离开呢。如果我是他,也会这么做。我一声不吭地回到车上。离开之前,我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瞥了他一眼。他还待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堆食品旁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他似乎是为一次难忘的野餐摄影留念,才故意地摆出这种姿势。回家的路上,我在一家酒吧停下来,要了一杯薄荷饮料。从我那堆东西里,他至少能拣出一些黄油、咖啡、方糖和一盒巧克力粉。还有一个可以转头的电动剃须刀,一些灭蚊片,另外还有一桶润滑油。

当我把汽车停在家门口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了。太阳像一只凶悍的猫一样,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这时,我听见电话铃响了。

“喂,请问是哪位?”我说。

电话那头儿有一些杂音,我几乎一句话都没听见。

“嗨,你先把电话挂上,过会儿再打过来,”我叫嚷着,“我什么都听不见!”

我脱掉鞋子,往墙角儿一扔,去冲了个淋浴,然后又点了一支烟,这时电话铃又响了。

来电话的人,口气生硬地说了个名字,然后就问是不是我。

“是的。”我说。

然后他又告诉我,他自己叫什么名字。

“知道了。”我说。

“你的书稿在我手上,明天我会把一份出版合同寄给你。”

我一屁股坐在桌子边上。

“好的,我想要百分之十二的版税。”我说。

“给你百分之十吧。”

“可以,就这么说定了。”

“我很喜欢你写的东西,书稿很快就要送到印刷厂去。”

“好的,最好能快点儿。”我说。

“很高兴能与你通话,希望我们很快见面。”

“没问题,不过,接下来几天我恐怕很忙……”

“别担心,不着急,我们会报销你的全部费用。我们已经开始安排这件事了。”

“太好了。”

“好吧,我不多说了。你现在在写新的作品吗?”

“是的,写了不少了……”

“很好,加油干吧。”

当他准备挂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拦住了他。

“嘿,请等一下,”我说,“麻烦你再说一遍你的名字……”

他又重复了一遍。幸好我问了,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让我把他的名字全忘了。

我从冰箱里取出一包红肠,让它化化冻。接着又在炉子上烧了一锅水。我坐下喝了杯啤酒。在我等着的时候,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我以前还从没有像这样笑过呢。这是一种神经质的笑。

还没到探视时间呢,我就提前赶到医院了。我无法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走得太早了,或者是因为走得太快的缘故,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我不能再等了。最后,我终于可以把她期待已久的消息带给她,难道这还不足以让她欢呼雀跃吗?也许她会用仅存的那只眼睛向我眨一下眼?我径直向洗手间奔去,就好像憋着一泡尿似的。在那里,我观察了一下接待处的值班员,他似乎正在打瞌睡呢。楼梯上一个人都没有,我悄悄地溜进去了。

我走进病房里,向前跨了一大步,双手牢牢地抓住了床边的栏杆。眼前看到的一切,简直令我难以置信,我一个劲儿地摇着脑袋,真希望这种可怕的场面立即消失,但是这根本不解决问题。贝蒂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可以看得出,她一点儿都不能动弹,她被用皮带绑在床上了,带子至少有五公分宽,上面有铝制的锁扣。

“贝蒂,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低声说。

我平时总是随身带着那把牛仔刀,它的尺寸正好可以塞进口袋里。窗帘是拉开的,一道柔和的阳光射进病房里,周围一片寂静。我经常把刀子磨得很锋利,所以没费什么力气就把皮带割断了。我和刀子是一对亲密无间的好伙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