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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埃迪,我知道我讲话的声音不大,不过她离我很近,正在冲淋浴呢……”

“噢,好的,那么我该怎么办呢?寄给你吗?”

我把电话听筒稍微拿远一点儿,想证实一下,是否还能听到浴室传来的水声。

“不行,”我低声说,“我再也不想谈论这个了,埃迪,我已经在电话簿上把一些出版社的名字标出来了,如果不麻烦的话,你只要按上面的地址寄到下一家就行了。”

“妈的,真不走运……”

“是的,也许他们已经决定等我到五十岁时再说。”

“那么钢琴的事呢,生意进行得怎么样?”

“还行,到昨天上午为止,我们已经卖掉三架钢琴了……”

最后我们互相作别,然后我把电话挂了。这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就在今天,一个这么美好的日子,他们竟然又一次把我的书稿退回来了。我很难把这片突然出现在心头的阴霾驱散。情不自禁地摇着脑袋,还好春天已经来临,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而且贝蒂对这件事仍一无所知。再过二十分钟就要到十点钟了,我要去看看她在忙什么呢。

她正在往屁股上抹一种护肤霜,我知道这种东西,需要好几个小时才能渗透到皮肤里,每次我一粘上它,就不得不去洗手。但是懂得抓紧时间的姑娘,我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不知道她们是否存在。

“听着,”我说,“你自己忙你的吧,我一分钟后就出发了。”

于是,她加快了速度。

“好吧,没问题。不过你为何不告诉我要干什么呢?你怎么啦?”

我宁可将自己的腿打断,也不愿意吐露一个字。于是我又和她老调重弹。

“听我说,”我叹息道,“我们俩在一起生活,不管遇到什么好事,都要尽可能去共同分享。如果我对你说,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的话,这就足够了,你应该加快速度。”

“好的,没问题,我马上就好了。”

“真要命,我还是到车上等你吧。”

我一把抓起夹克衫,匆匆地跑下楼去。外面微风徐徐,蔚蓝的天空,阳光明媚。我的计划进行得非常完美,像原子钟一样精确无误。我预料到她会磨蹭一会儿,不过这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中,一切都计算得毫厘不差。那小子向我发誓说,这玩意儿从冰箱里拿出来之后,至少可以保存两个小时呢。我看了看手表,我们还剩下四十五分钟。我用手使劲地按了一下喇叭。

十点钟刚过,我看见她蹦蹦跳跳地出现在路边的人行道上,接着我们就出发了。我正在用一双大师的手,亲自导演着这场游戏。昨天,我刚把车子洗过,车上的坐垫已经用吸尘器吸了一遍,烟灰缸也清空了。我希望这一天的每个环节都经过计算,万无一失。或许我希望夜幕在这一刻刚好降临,或者天空出现白云,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完全按照我的意愿。

为了把心中涌出的喜悦隐藏起来,我戴上了墨镜,我们开车离开了市区。这是一个比较干旱的沙漠地区,但是我却非常喜欢,大地呈现出一种美丽的颜色,令我想起我们相识的地方,住在平房里的那段日子,使我产生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我发觉她并没有紧挨在我身边。呵呵,可怜的人啊。她点了一支烟,脸上似笑非笑,神经兮兮的。

“该死的,跑了这么远……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说,“别问那么多啦……”

她烦躁了一会儿,乡间风景的单调乏味终于让她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倚在座位上,脑袋歪向了一边。我放了一点音乐,音量开得不算大。路上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把汽车开到时速九十公里、一百公里。

最后,我们向一座小山丘发起冲击,那里长着一些树,在这种地方树是非常少见的,人们不禁要问,它们怎么会长在这里呢。我没有惊讶得用手抱住脑袋,我发现这个地方实在太奇妙了,从来没有什么地方,能给我带来如此虚幻的感觉。沿着崎岖不平的道路迂回前进,我把车子转到右边的一条小路上。贝蒂睁大了眼睛,从座位上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