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第3/3页)

陶淮南也想起了小时候盲校的那个萨克斯吹得很好的男孩,他得到过,听见过,所以回不去婴儿的状态了。从十二楼跳下去的时候,一定也是害怕的。

陶淮南比起那个萨克斯小男孩,他得到过更多,牵绊也更多。

他有哥哥。晓东现在有汤哥了,可迟骋什么都没有,迟骋只有他。陶淮南和迟骋是绑在一起的一个整体,迟骋永远不会放开他。

陶淮南每一次都会想,如果他也变成了一个盲聋人,他会不会选择像那个盲聋小孩一样活着,靠手去辨认简单的物体来大概得知些信息,自己沉进深海里,靠着每天被迟骋和哥照顾着的吃喝拉撒,来继续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陶淮南那么爱听迟骋的心跳,在他能听见的时候,他不止一次地想把自己装进迟骋的心脏里关起来。被迟骋的心跳包围着让他觉得踏实,只有那样才踏实。

陶淮南已经越来越狼狈了,他渐渐露出了更多端倪,但是哥哥们都忍着他,不愿意在高考前惹他。

陶淮南焦灼地希望这一切快点结束,也在每一次恢复听力的时候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迟骋亲他的时候陶淮南总是深深地吻他,小哥真的变了很多,不那么爱发脾气了,生气之后只要陶淮南变乖了他就还能纵容地抱着,小哥变柔软了。

陶淮南特别、特别爱他。

到高考前夕,陶淮南的失聪已经严重到以天为周期,早上睁眼就听不见,一整天都恢复不过来。

希望渐渐被磨得没有了,那种只能通过气流的轻微变化和身边衣料被子的摩擦才能知道有人来了的感觉,让人透不过气。陶淮南不知道是真的有人来了还是他太敏感导致的幻觉,只能在每一次感觉到的时候,无论真假,都皱着眉说一句“我现在不想说话”。

如果真有人来了会被他刺这一句,如果没有人来,那他就像个对着空气说话的精神障碍患者。

高考最后一天下午,陶淮南完全是在无声中考完的试。伪装了那么多天的沉默,装了那么多天的心理问题,他倚着椅背装太累睡着了。

回去之后他把自己锁进了房间里。

整整两天,陶淮南没听到过一点声音,他每一天都在重复着刺伤别人和看起来像个疯子的过程。

那两天长得像十年那么长。

没有时间概念,没有白天黑夜,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黑,和没有尽头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