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第3/4页)

宋远洲心下冷笑,全然不想再同他多言,正要说两句什么打发走了他。

他却又毫无分寸地说了起来。

“你还年轻,有些事不晓得厉害,我少不得要提醒你。”

他说着,一副长兄教训幼弟的态度。

“宋家能走到如今不容易。从前有计家在前,宋家是怎么都出不了头,现如今计家败了,宋家才有机会当得江南园林第一家。族里人也好,其他各家也罢,可都看着你呢。你别迷了眼,尤其别对什么人太上心... ...你可是宋家家主,是岳父大人唯一的子嗣,你可不能愧对宗族,愧对岳... ...”

“够了。”

王培腾话没说完,就被宋远洲打断了。

歌风山房停了风,风中没有歌儿的曼妙,只有闷得让人发慌的阴郁。

王培腾没敢在那二爷的阴霾表情中说下去,他只是理了理嗓子。

“我可都是为你好,为了宋家好... ...”

他说完,寻了个借口快步走了。

院中静的落针可闻,连路过的鸟儿都没敢在房檐上休歇,扑棱着翅膀快快飞走了。

宋远洲在院中定定站了两刻钟,才脚步沉重地回了房间。

内室没有一点声音,宋远洲撩开门帘,看到计英静静安睡的容颜。

她睡得很沉,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

方才大夫说她中的毒处理的很及时,又用了去毒的药,已经从昏迷进入了沉睡。

这一觉可能睡得沉、睡得久,到了明日应该就能醒来了。

她睡着的时候并不全然安静乖巧,稍稍一动就扯落了被角。

宋远洲下意识要过去将那被角替她提上来,可脚下迈出,王培腾的话瞬间响在了耳畔。

“你可是宋家家主,是岳父大人唯一的子嗣,你可不能愧对宗族,愧对岳... ..”

他迈出的一只脚登时顿住了。

但耳边又响起了另一个声音,是小孔氏。

“... ...你忘了计英是什么人了?”

内室没有王培腾也没有小孔氏,但两人的话左右夹击着他的耳畔。

宋远洲摇头想将那些话晃去,可那些话却如炮竹一样不停对他轰炸。

他再也迈不出去另一只脚了。

床榻上的少女还在睡着,男人没办法再把视线安静落在她身上,转身离了去... ...

宋远洲让人收拾了西厢房,又把茯苓派去了正房照看。

天色渐晚,宋远洲咳嗽发作了起来,可他睡不着,思绪乱糟糟。最后服了药,又点了安神香,才勉强睡下。

可惜梦里也没有任何安稳可言。

他梦到了一个许久没有出现在他梦里的人。

是他父亲。

四周都是浓雾,父亲不知为何变得苍老,坐在一颗枯木之下,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宋远洲快步走近,“爹?”

可父亲全然没有回应,只是看着他,用严厉的眼神看着他。

在这目光之下,宋远洲莫名有些躲闪。

可父亲目光如火,几乎将他的躲闪烧穿。

在火烧的目光中,宋远洲听到父亲开了口。

“你太让我失望了。”

... ...

从床上坐起来,宋远洲冷汗淋漓。

他一下下擦着额头上的冷汗,外面的天色刚刚鱼肚翻白。

没有了任何睡意,宋远洲起身离了歌风山房,去了祠堂。

祠堂高大的冷清,宋远洲推开门给列位祖宗行礼,走到了靠前的牌位前。

那是他父亲宋毅的牌位。

男人沉默地点起了三支清香,躬身拜了牌位之后,安置到了牌位前的香炉中。

清香的香气令他稍作喘息,他闭起眼睛轻声念着什么。

可就在睁开的那一瞬,他忽的浑身僵住,凉气从脚下向他胸前漫来——

他看到那三支清香,在牌位前的香炉中,灭了。

*

天一亮,计英感到落在眼皮上跳动的光,睁开了眼睛。

周遭的景象令她一愣,看了半晌她才意识到自己睡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