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第2/3页)

康熙一只手背在身后,缓缓而行,忽然问道:“容歆,当年承祜去时,朕这个阿玛未能回来,他可有怪朕?”

能怪什么?那么小的孩子,只要亲近依赖的额娘在身边便足够,恐怕对康熙根本没有多少具体的印象。

但容歆沉默片刻,还是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承祜阿哥聪敏又懂事,自不会怪您。”

不知道康熙信没信,只听他又问道:“当年朕深恐勾起敏儿的伤心事,未曾多问,经年已过,你是身历之人,再与朕说说吧。”

太子从未听姑姑提起这一段,看向她时,眼神带着担忧。

容歆习惯性地摸了摸手腕上的佛串,但其实再忆起这一段往事,她脑中更多的是讷敏的伤心欲绝,至于承祜阿哥的模样已不甚清晰。

毕竟太多年过去了……

容歆心下叹息一声,语气平静道:“承祜阿哥爱笑,每日喝药也从不哭闹,但他病弱,越是乖巧反倒越惹人心疼。”

“娘娘那段日子辗转反侧,白日里面对承祜阿哥时却要不露声色,母子二人每一相见,面上从未有苦涩,皆眉目含笑。”

“民间说三岁看到老,如今想来,承祜阿哥的性子像极了娘娘。”容歆看向太子,“便是太子,脾性也随了娘娘几分。”

只是太子虽忧天下,却心性更加豁达。

“承祜阿哥去前那日,与往常并无甚区别,娘娘照常去慈宁宫向皇太后请安,回来正待要处理宫务,便听到宫女来报,承祜阿哥还未来的及见见那日的晨光,便在睡梦中去了……”

“娘娘痛不欲生,当即便吐了血。”

周遭一片静谧,只听得容歆徐徐的声音,直到她话音落下,众人的思绪还留在她的话语中。

康熙望着前方亮起的灯笼,恍惚间,似乎见到灯光中站着一女子,冲着他盈盈一笑,可一眨眼间又消失不见,心中不免怅然。

敏儿……

良久,康熙幽幽地叹了一声,“当年未能见到承祜最后一面,朕心中抱憾多年,如今胤禌又……朕总要排除万难回来。”

当年康熙陪着太皇太后养病,为了瞒着太皇太后承祜的病情,甚至还要强颜欢笑,其实也极不容易。

讷敏并未因此怪过康熙,他们身为阿玛额娘,皆不愿面对这样的丧子之痛,只是无力罢了,哪怕他们二人是天下间最尊贵的夫妻,面对生死依旧毫无办法。

约莫是思及讷敏当年的痛楚,物伤其类,容歆又不经意道:“宜妃娘娘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想必这半年多心中未能有一日安眠。”

康熙并未言语,转头看了一眼两个孩子,道:“天色已晚,回吧。”

容歆和太子未动,躬身敬请康熙先行。

康熙转身,慢慢踏出第一步,又停下来,低声道:“胤禌的事,你做得极好。”

太子立即道:“皇阿玛,胤禌是儿臣亲弟弟,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康熙未再回应,背着手,在昏暗的灯火中缓慢地行着。

皇长孙揉了揉眼睛,靠在阿玛腿上,“阿玛,皇玛法似乎极累……”

太子空出另一只手,放在儿子头上,轻声道:“你皇玛法为你十一叔伤心呢。”

容歆看着康熙的背影,他的腰背一如多年来那般挺直,单从背影甚至无法清晰地判断他的年纪,可这一瞬间,他们清晰的意识到,岁月同样给他的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

第二日,康熙并未过问朝政,而是摆驾前往畅春园,临行前,命宜妃同往。

宜妃甚至来不及收整行装,立即便跟着圣驾离开紫禁城,然宫中后妃们,无法欣羡她的荣宠。

七月二十五日申时,十二岁的十一阿哥胤禌,殇于畅春园中。

讣告传回宫中,太子请示过皇阿玛,得知皇阿玛预备为十一阿哥停灵于畅春园,便率众阿哥格格立即赶往畅春园祭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