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九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第2/3页)

韩秀峰从小山东手中接过诗,想想又问道:“皇上知道吗,各部院现在啥情形?”

“整个户部衙门都被烧差不多了,这么大事谁敢瞒着皇上,听吉祥老爷说皇上震怒,不但没责备肃顺大人,还命肃顺大人彻查,一定是觉得这水走得蹊跷。各部院现在是人心惶惶,连平日不怎么去衙门点卯的吉老爷,今儿一早都去了翰林院。”

“知道了,你先去歇息吧。”

“小的遵命。”

刚打发走小山东,任钰儿扶着门框轻轻走了进来,反带上门道:“四爷,我全听见了,我觉得这事儿一定不是天灾。”

“这还用得着说吗,一定是有人担心被查个底朝天,于是纵火灭迹,至于有没有人授意那就不晓得了。”韩秀峰想了想,又凝重地说:“肃顺这是把那些人逼到了绝境,不然那些人绝不敢出此下策。”

在任钰儿看来,肃顺是一个好官,禁不住问:“四哥,现在所有公文款册全被烧了,肃顺大人还查的下去吗?”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无奈地说:“那些文档款册就算没被烧毁,他一样查不下去。”

“有实据为何查不下去?”

“政以贿成,你以为只是一句戏言?上到王公大臣,下到县衙里的胥吏差役谁不贪?要是不贪,光靠那点官俸,天下官员有一大半要饿死。何况不走门路,不送银子,也做不上官。”韩秀峰轻叹口气,接着道:“古人云‘天不变,道亦不变’,官场上的那些陋规甚至贪腐已积重难返,光靠肃顺一个人也无力回天。”

“四哥,您是说就算肃顺大人查到恭亲王他们中饱私囊的实据,皇上也不会究办恭亲王?”

“那些王府的花销一个比一个大,要是不贪,要是不收人家银子,王爷们怎么维持体面。至于翁心存等重臣,同样如此。就算有实据,皇上也只会责罚一番,不会要他们的脑袋,毕竟刑不上大夫。”

“可是……”

“钰儿,你可以反过来想,要是把贪腐的王公大臣全杀了,皇上用谁?”

任钰儿反应过来,苦着脸道:“四哥,照您这么说,肃顺大人不管怎么查也没用?”

“虽治不了本,但也能治治标,至少能让那些王公大臣收敛点。”

想到聊这些太败兴,任钰儿连忙换了个话题,看着他刚放在书桌上的书问:“四哥,您在看什么书?”

韩秀峰回头看了一眼,轻描淡写地说:“《资政新篇》,余青槐托人从湖北捎来的,他担心这一路上被官差查获,还把封皮儿给撕了。”

“《资政新篇》,谁著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任钰儿对此是真感兴趣,竟好奇地拿起书。

“贼首洪秀全的族弟洪仁玕所著,可以说是一本反书。”韩秀峰坐了下来,端起茶杯道:“据在曾国藩那儿效力的余青槐所说,这个洪仁玕前些年流落到香港,直到今年春天才辗转赶到江宁,先是被洪秀全加封为军师,没多久又被封为干王,现如今总理长毛的‘朝政’,在长毛中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长毛的军师……”任钰儿看着看着,竟抬头道:“四哥,您别说,这个洪仁玕倒是有几分见识,他在书中所说的这些用人理政之道,尤其这句‘国家以法制为先,法制以遵行为要,能动性遵行而后有法制,有法制而后有国家’,看着有些像洋人的做法。”

“他信奉洋教,前些年又一直呆在香港,所思所想跟洋人差不多也在情理之中。”

“可他现如今是长毛的干王,还总理长毛的朝政,他真要是施行这一套……”

不等任钰儿说完,韩秀峰就冷冷地说:“这你大可不必担心,很多事想到不一定能做到,就算身居高位同样如此。比如肃顺,权势够大吧,可他想做的那些事能做成吗?再说长毛,他们早就说啥子‘凡天下田,天下人同耕’,说啥子‘有田同耕,有饭同食,有衣同穿,有钱同使,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可他们做到了吗?不但没做到,那些被封为王和啥子丞相的,反倒一个比一个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