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7页)

我往里走,进到男洗手间。一个身高足以当职业篮球运动员的男人正在梳理他烫直了的头发。他头油的味道与大麻刺鼻的臭气交相辉映。我洗了手,然后在一个热风烘干机下搓了搓。我离开时,那个大个子仍在梳头。

当我从男洗手间出来时,聊天声再次停下来。我又向房间前部走去,脚步缓慢,晃着肩膀。我不太确定那两个乐手,但我肯定,除了他们,房间里所有男人都因重罪被捕过不止一次。皮条客,毒品贩子,赌徒,卖保险的。自然界的贵族。

从前往后数第五把椅子上坐的那个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我花了点时间才想起他是谁,因为几年前我认识他时,他是直发,而现在却变成改良版的“埃弗罗”头①。

他的西装是柠檬绿色,皮鞋用爬行动物的皮做的,或许是某个快灭绝的物种。我把头转向门口,从他身边走过,出去了。

我在莱诺克斯大道上向南走过两个门脸,然后在一个路灯旁站住。两三分钟过后,他出来了,吊儿郎当,轻松愉快。

“嘿,马修,”他说,伸出手来要跟我击掌,“老兄,一向可好?”

我没理他。他低头看了看手,又抬头看我,转了转眼珠,脑袋夸张地一晃,拍拍两手,在裤腿上蹭干净,然后放在他那瘦削的臀部上。

“好久不见了,”他说,“是城里卖光了你常喝的酒?还是想来哈勒姆区逛逛小人的地盘?”

“看来你发了,罗亚尔。”

他有点得意洋洋。他叫罗亚尔·沃尔登,我曾认识一个脑瓜不太灵光的黑人警察,他错把罗亚尔·沃尔登(LoyalWaldLon)当成了“同花顺”(LoyalFlush),又把“同花顺”变成“抽水马桶”(FlushToilet),最后,索性就叫罗亚尔“厕所”。

罗亚尔说:“咳,做买卖嘛,你知道的。”

“我知道。”

“诚实经营,买卖兴隆。我妈教的。你怎么来城北了,马修?”

“我在找一个家伙。”

“也许你已经找到他了。你现在退休了?”

“已经好几年了。”

“你想买东西吗?想要什么,能出什么价?”

“你卖什么?”

“差不多应有尽有。”

“跟这些哥伦比亚人做生意一向还好?”

“操,”他说,一只手拂拭着裤子前头。

我猜他柠檬绿裤子的腰带上别着一把枪。在凯尔文·斯莫尔酒吧,有多少人,可能就有多少把手枪。

“他们这帮哥伦比亚人还行吧,”他说,“只是你永远甭想蒙他们。你不是来这儿买毒品的吧。”

“不是。”

“那你想要什么,老兄?”

“我在找一个皮条客。”

“操,你刚才经过的就有二十个。还有六、七个妓女呢。”

“我正在找的皮条客叫钱斯。”

“钱斯。”

“你认识他?”

“我可能知道他是谁。”—棒槌学堂·E书小组—

我等着。一个穿长衫的男人沿街走来,每到一个门脸前,他都停下来。他或许在看橱窗,但不可能啊,打烊以后,每个店铺都拉下了像车库那样的钢制百叶窗。这个男人在每个关了的店铺前停留,研究着百叶窗,似乎那东西对他而言具有某种意义。

“橱窗购物②。”

一辆篮白相间的巡逻车经过,慢了下来。里面有两个身穿制服的警察望着我们。罗亚尔向他们道了晚安。我没说什么,他们也是。车开走后,他说:“钱斯不常来这儿。”

“我在哪儿能找到他?”

“很难说。他可能在任何地方出现,但都是你想不到的地方。他在哪儿都待不久。”

“他们也是这么告诉我的。”

“你去哪儿找过?”

我去过第六大道和第四十五大街交界处的一家咖啡。格林威治村的一家钢琴酒吧,西四十道街的两个酒吧。罗亚尔仔细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