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蒙骗(第3/4页)

大秦与南楚征战多年,不知多少儿郎在烽火中客死异乡,如今虽然两国议和、联姻,但战事留下的伤痛难以消弭,坊间爱传唱此类戏词,总能引起不少人的共鸣。

在一片鼓瑟声中,那以线连缀的皮影人身披铠甲,灵活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堪称惟妙惟肖,又引来一阵喝彩。

瑟瑟边听边低头剥着榛子,而后将一小捧果仁放在了篦划花小瓷碟里,推给沈昭。

她是个没心没肺的,早将刚才被提溜后脖颈的不快抛诸脑后,悄悄对沈昭道:“这些榛子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放心吃,没毒。”

沈昭冲她微微一笑,捏起一颗,正要扔进嘴里,忽听身侧有人冲他们说话。

“叨扰了,不知在下是否能坐在这里?”

瑟瑟顺着声音看过去,陡觉头皮一阵发麻。

来人约莫十八九岁,穿一身墨蓝白霏织丝锦衣,长身玉立,剑眉星目,宛若长在嘈杂尘世里的一株仙芝玉草,皎洁飘逸,不染尘埃。

还未等沈昭开口,瑟瑟立即道:“不行,你去别处……”她视线游移,见刚才还空着的几张桌子不知何时已坐满了人,观遍周围,只有他们这里还空着一张坐席。

沈昭漆黑的瞳眸里漾过意味不明的幽邃笑意,优雅从容地抬了抬袖,道:“阁下请便。”

那人倒真不客气,立即弯身坐下。

“这战鼓擂得甚好,倒真有几分大战在即的肃杀之感。”他说话时一双眼睛总盯着沈昭。

沈昭拨弄着瑟瑟刚给他剥的榛子,随口道:“是呀,所以此处的看客格外多。”

两人不咸不淡地寒暄了几句,话七拐八拐,不知怎得,竟拐到了大秦与南楚的战事上,那人凝着幕布上的皮影,道:“众所周知,秦强楚弱,可两国缠斗数年,却总也分不出胜负。依我看,是大秦阵前无良将之故。若是当年那骁勇善战的‘玉剑将军’宋玉还活着,也不至于是如今的境况。”

沈昭的脸色立即变了。

瑟瑟忙冲那人道:“看戏就好,休要议论朝政。”

那人却一脸清淡笑意:“温姑娘也太小心了些,这又不是在长安。”

瑟瑟狠瞪他,察觉到沈昭投过来的视线,忙收起凶狠,换了一副纯良无害的温婉神情,缓慢道:“虽不在长安,可也是在大秦境内,像这种陈年旧案,还是莫提了吧,省得被有心人听去,反招来祸端。”

那人缄然片刻,脸上浮掠起几分落寞伤慨之意,叹道:“是呀,都是陈年旧案了,当事人皆已伏诛,也不会有人关心真相到底如何。”

他看似退让了,但话里却暗藏锋芒,别有意味。

瑟瑟的一颗心总为沈昭提着,生怕这不长眼的给沈昭招来什么麻烦,当即挽上沈昭的胳膊,温声道:“我看这戏也没什么好看的,咱们走吧,去外面逛一逛。”

沈昭却坐得纹丝不动,目光微邈,投向他手中的折扇上。

那是极普通的竹骨折扇,可扇尾垂下的坠子却不普通。

弯月形的白玉坠儿,质地通透莹润,用红绳拴着,如一尾灵动的鱼儿,随着轻轻摇晃的扇子而四下游曳。

这样的玉坠瑟瑟自小到大见过无数次,是被沈昭贴身收着,十分爱重的珍宝,跟这个一模一样。

那是沈昭的生母宋贵妃留给他的遗物,据说,是宋家的家传之物。

台上鼓乐声悠扬,唱词咿呀婉转,连缀成曲,引来一波接一波的叫好。可偏他们这里犹如深潭寒窖,安静至极,似乎与那热闹之处成了两片天地。

沉默许久,沈昭突然问:“这玉坠是你的吗?”

那人摇头。

沈昭道:“那就让玉坠的主人来见我。”

那人哀戚戚地摇了摇头,道:“他来不了,只能由我代劳。”

沈昭又沉默了,眉宇微蹙,似乎在盘算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