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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十年,一直到我三十四岁结婚,我与淳子几乎没再见过面……

坡道向上走到底,道路一分为二。一颗硕大的老糙叶树耸立在路中央。

据说这棵糙叶树树龄达四百年,相传坡道北侧泽藏司稻荷神社的泽藏司神狐就栖灵在这棵树上。粗壮的树干挂着带有神圣意义的稻草绳,老树看起来格外威严。

传通院就在不远处,每次我来祭拜,都会先在这棵巨树前稍作停留,合掌闭目。

我重新迈步向前走,心里想着,淳子难道一点儿都没察觉到我与美千代的关系吗?

在结束与宇崎隆司纠缠不清的感情后,淳子听从母亲的安排,答应嫁给我。当时我坚信,她肯定全然不知情。哪怕她因为宇崎自暴自弃,可天底下绝不会有哪个女儿肯和母亲昔日的情人结婚。

然而,六年后,面对淳子狠狠甩在我面前的真相,我曾经的那份确信发生了强烈的动摇。

莫非淳子知情?

近十年来,我成千上万遍地扪心自问,此刻这个问题再次萦绕脑海。

也许她一直都知道,因此为了报复拆散她和宇崎的母亲,决定夺走母亲的情人?又或者,作为对于我们长年不正当关系的惩罚,故意选择与母亲的情人结婚?

这两种可能性听起来都不无道理,却又有哪里说不通。

我与淳子的婚姻生活是如此安稳而丰富多彩,直至那次突如其来的坦白。至少我对此深信不疑。

对我来说,淳子和舜一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

我走到传通院山门口,看了看时间,刚过下午三点。

星期六的下午,这个时间段,寺庙里人影儿都没有。

跨过山门,我先去大殿正前方祭拜。随后在左手边的纤月会馆和观音堂稍作停留,便朝后方广阔的墓地区域走去。

德本家的墓地并不在於大夫人和千姬墓所在的寺院深处,而在靠近山门的区域。相对来讲,离佐藤春夫的墓地比较近。

美千代的忌日是五月八日。今天是十号,前天执行董事大庭向我汇报,两周年法会已经顺利办过了。

我踏入空无一人的墓地,站在德本京介与美千代长眠的墓碑前,墓地看上去还不算太旧。我将墓碑擦拭干净,供奉在墓前的花束仍然很新鲜。

我从袋子里取出一瓶清酒。

美千代特别钟爱清酒。工作场合的应酬,她通常喝红酒、啤酒或威士忌,两个人私底下却总是喝清酒。说起来,四十岁之前我的酒量都不怎么样,通常都是美千代自斟自饮。

与淳子离婚后,我们两个偶尔也会抛开董事长、总经理的身份,坐在一起吃饭。

美千代早就过了六十,酒量仍旧不减当年。我的酒量也渐渐好起来。

“别喝太多了,你原本就不是会喝酒的人。”美千代经常这么提醒我。

美千代的守夜和告别式也都在传通院举行。

因为是公司主办的葬礼,由我担任主祭人。美千代去世前,淳子几乎处于与美千代绝缘的状态,再加上舜一和宇崎隆司也一并现身亲属区,参加葬礼的员工以及相关人士见此景状,大都难掩惊讶之色。多年以来,德本家发生的种种早已人尽皆知。

舜一那年十一岁了。他三岁时离开我,后来再见到,中间已隔了八年。

守夜那晚,宇崎带着他一起来。宇崎和我对到眼后,领着儿子径直走过来。

上一次与这位曾经的上司交谈,算来至少是十五年的事了。

身为同行,我曾经在各种派对或聚会场合见到他的身影。但我们从未面对面说过一句话。

大约在美千代去世前半个月,我把淳子带到她跟前,打那以后,淳子他们每天都会去病房探望。我则特别留神,免得与他们当面撞见。美千代咽气时,淳子第一时间赶到,我们交流了几句,之后赶到的宇崎我则避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