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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万福”的生意也不怎么好。我们依然住在那个破出租屋里,日子过得格外朴素平实。尽管如此,但一家人的生活已经略有起色,不再是父亲刚走后那三年的状态——随时都可能落入人生最糟糕的深渊。

饭馆开张那年的春天,我刚念中学,放学回来总是去后厨帮忙。笃子下课后就在饭馆二楼玩,那是作为仓库使用的一个五平米左右的房间,她在那儿待到打烊,我一有空就去二楼照顾她。

回想起来,那段时间是我们一家三口最亲近的日子。我感到快乐。

那或许是我人生中最为温暖的季节吧。

升入高中的那年春天,母亲诊断出胃癌。发现的时候已经进入末期,母亲不到一年就去世了。享年四十五岁。

那年我十六岁,笃子十三岁。我们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任何亲戚朋友能够为我们提供生活上的帮助。守夜那天,一个亲戚都没来。

不知从哪里听来的消息,葬礼后不久,德本美千代来到我们的出租屋登门拜访。

美千代的丈夫德本京介在两年前去世,她接手经营德本产业。

“我丈夫留下遗言,说要照顾笃子一辈子。”美千代表示。当时,她似乎已经全面调查过我们的情况。“我也想过要收养你们两个,但我家有个独生女儿叫淳子,你又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以后的日子,你们仍旧在这儿住吧。但我会做你们的监护人,包括钱在内,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商量。我也会经常过来看你们的。”美千代用不容置喙的口气说道。

后来,她去我们就读的学校,分别与班主任谈话,很快就成了我们两兄妹正式的监护人。她还主持了骨灰封存、四十九日法事等仪式,办理关闭“万福”的相关手续。其后她一路接济我们,若单凭母亲留下的为数不多的存款,我们早就露宿街头了。

“事故相关的赔偿已经在庭外和解的时候算清楚了,理论上讲,德本家没有必要继续为你们付钱。所以,今后的生活费你们要自己赚,现在先由我垫着,等你们工作了再还。你们两个都要好好读书,以后赚很多很多的钱,知不知道?”

美千代给我的印象与日日为生活所迫的母亲截然相反。她活力充沛,年轻貌美。听说她早年在德本产业工作,创始人德本京介正是看中了她的美貌与工作能力,娶她为妻。京介六十岁去世时,她才三十九岁。

我们的生活平静而安稳。

笃子因为腿脚的关系,对走路有点自卑。作为弥补,她全身心地投入游泳。

起先出于复健考虑,她在市民泳池游泳,小学高年级后,她加入了游泳队,开始接受专业训练。笃子作为蝶泳选手表现出色,母亲在世时,我们曾经一起去看她比赛,为她加油,后来我也一个人去过好几次。

高中毕业后,我放弃读大学的打算,选择了就业的道路。

“我想早点去工作,还你钱。”我对美千代说。

“你有这份心当然好啦。那不如来我们公司做吧。你可以一边上班一边读大学。公司有员工进修制度,学费公司替你出。当然你首先得证明自己是值得公司投资的可造之材。”

当时,她建议我进入德本产业工作,完全不容我拒绝。

我毫不犹豫地听从她的安排。

笃子初高中时期仍旧醉心游泳,高三时还当上了女队的队长。

进入大专后,她搬出了川崎的出租屋,在学校所在的三鹰附近借了房子,靠打工和我给她的生活费度日。念大专所需的各项费用则由美千代支付。

同年,亦即进公司第四年,我开始在日本大学夜校进修。起初的几个月,我从川崎走读上课,路途实在太远,难以兼顾工作与学习。初秋我在饭田桥找到一间旧出租屋,也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