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一九五六年七月 达林顿府(第3/8页)

说起来,就像我们当中的很多人一样,我自然也不太情愿对旧有的方式做出太多的变更。但像某些人那样仅仅是为了传统而固守传统的话,却也并无任何益处。在这个电气和现代化供暖系统的时代,确实也没有必要再雇用甚至只是上一代人所必需的那么多种类的员工了。说实在的,实际上长久以来我已经形成了这样一种想法,即只是为了传统的缘故而维持不必要的冗员——结果造成雇员们拥有了大量不但无益反而有害的空闲时间——这正是造成职业水准急剧下降的重要原因。再者说,法拉戴先生已经明确表示,他难得会举办过去达林顿府所司空见惯的那种盛大的社交活动。在这之后,我就全身心地投入到法拉戴先生所交付给我的这个任务当中;我花费了大量的时间拟定人员配置规划,而且在我从事其他的工作以及就寝以后尚未睡着的时候,又花费了至少同样多的时间反复斟酌推敲。只要是我感觉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我都会反复探究它是否还有任何纰漏,从所有的角度对它一一进行检视。最后我终于拟出了一个规划,也许还并不完全符合法拉戴先生所提出的要求,但我确信这已经是人力所及的范围之内的最好结果了。这座府第中几乎所有富有魅力的部分都能继续保持正常运转;而庞大的仆佣生活区——包括后廊、那两间茶点整备室,还有那间老式的洗衣房——以及三楼上的客房都将关闭,不再使用,保留一楼的所有主要的房间以及相当数量的客房。平心而论,以我们现在这四人团队的力量,也只有再借助一些临时工的增援才能胜任这一安排;因此,我的人员配置规划当中也已经加入了临时工的服务内容:一位园丁每周来一次,夏季则增加为两次;两位清洁工每周来两次。除此之外,我的人员配置规划意味着我们四位常驻员工每个人各自的常规职责也要进行根本性的调整。以我的预期,那两位年轻姑娘并不会感觉这些调整和改变非常难以适应,而我尽最大的可能确保将克莱门茨太太需要承受的调整幅度降至最低限度,结果我自己也就肩负起了许多您可能认为唯有思想最为开通的管家才会去承担的工作职责。

时至今日,我也不至于会说这是个糟糕的人员配置规划;毕竟,它可以使得只有四个人的团队能够承担起这么多其范围远远超乎预料的职责。不过,您无疑也会同意,最好的员工规划是能够留出清楚的误差范围的那一种,万一某位雇员生了病或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而状态欠佳,也好留出余地。如果碰到这样的特殊情况,我当然就将面对一个稍稍异乎寻常的棘手的任务,不过,即便如此,我都一直并没有忽视,只要是有可能,就把预留这样的“余地”也体现在规划当中。我尤其注意克莱门茨太太或者那两位姑娘可能产生的任何抗拒心理,因为她们承担了超出传统界限之外的职责,她们可能会认为她们的工作量也已经大为增加。在反复斟酌、不断完善员工规划的那些日子里,我也已经特别为此而大费思量,以确保她们一旦克服了因承担这些“五花八门的”额外角色而产生的反感,她们就会发现这样的职责分配其实是饶有兴味的,而且也并不会成为很大的负担。

然而,我担心在我急于赢得克莱门茨太太和两位姑娘支持的同时,我也许并没有对于我自己的局限做出非常严格的评估;尽管我在此类事务上的经验以及习惯性的审慎,使我不至于冒失地承担超出我实际能力所及的任务,但我也许疏忽了给我自己留出足够的余地。如果在几个月的实际应用当中,这种失察会以一种很不起眼却又相当显著的方式表现出来的话,我丝毫都不会感到吃惊。归根结底,我相信这个问题一句话就能说清:我给自己分派的工作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