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与谁同坐(第2/3页)

虞书远向亭外看了看,目光悠长。

“随后书中提及了苏州园林的一个轩,说那轩极为怪异,十分狭小,竟只能容纳一人,我道这样的建筑也能称之为‘轩’吗?连二三好友不得聚,何尝还有惬意光景……”

虞书远突然问,“阿是,你猜猜这样的亭子,会取个什么名字?”

沈是抬眸,有风撩起他额前碎发,他说:“应是——与谁同坐。”

虞书远笑了下,像垂在池面的花影,让人心生宁静。

“阿是高才。此轩便名“与谁同坐轩”,倒不知东坡居士见后人如此巧思,会否惊叹。”

“闲倚胡床,庾公楼外峰千朵。与谁同坐——”

虞书远道:“明月、清风、我。”

沈是也感叹道:“昔日有醉翁之亭,意不在酒而在于山水之间。今日有独坐之轩,与清风明月相伴自在悠然,论其境界与风骨,实乃登峰造极了。”

沈是摇头,“而我与你聚之亭中,却罔顾此间风景,受凡尘琐事之累,的确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我亦是这般感慨。”虞书远点头,“往日我自诩风流,每每赏景必要去最高的山,最清的海,将凉亭水榭当做歇脚的驻点,但凡沾了点人气,便觉得庸俗至极。”

“是而,我从未认真看过琉璃台的美,如同我从未认真看过孟洋的好一般,狭隘至极。”

沈是听了疼惜万分,他问道:“你可曾后悔?”

虞书远却狡黠的笑了下,“若我悔了,阿是还要赔我一个孟洋么?”

“……”

她见沈是焦急,便大发慈悲的没有吊他多久。

“我不悔。那是他欠青君的。”

她说:“但我也不恨他了。我往日总觉得我和他的账是算不清的,直至方才,我忽然明白了,他千般伤害我,又万般对我好,不过是怕我忘了他……”

虞书远笑了笑,将手放在了脖子上的杜英吊坠上,她一手扯了下来,然后丢进了池中。

沈是猛然起身,激动到失语。

“我不会记得,也不会忘记。”她伸手自亭外虚抓了两把山风,“孑然一身时,才能跳出物外,赏风品月……”

她转过头来,眉目间又仿佛回到了十几岁时的豆蔻少女,“阿是,待我去了‘与谁同坐’轩,便给你画一幅全大齐最美的风景!”

他此时才恢复了声音,“你!你的手!”

虞书远与他挥了挥手,“阿是,洛神医用侯爷的方子,治好了腿,也治好了我。”

“所以不要为我担心……我虞书远是大齐首屈一指的丹青传奇,一枝独秀的制香圣手,你只管守好你的山河,莫叫我流离失所便好了!”

沈是终于会心的笑了,他向虞书远拱手拜礼,“静候虞圣手佳作,愿清风明月时时伴,江山万里永不老!”

两人相视一笑,只觉天高海阔,心境澄明。

……

沈是差不多是哼着曲回府的,手里的玉骨扇被他挥舞的像只蜜蜂的翅膀,虞书远的手对他而言,那就好比最喜爱的徽墨被摔碎了,还是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徽墨。

他正悲痛欲绝到不知如何是好,却不知何时被人妥帖的用金漆修补好了,非但没失去半分雅致,还多添了几分光泽!

沈是高兴的恨不得下一秒就见到侯爷。

于是他找了个拙劣的借口。

“多谢侯爷赐方救治书远,下官不胜感激!”

“沈大人的感激就是两包茶叶?”柳长泽嫌弃的提了青黄色的茶包来回晃荡。

沈是反驳,“此乃宋阁老所赠,其价值何止千金!”

柳长泽漠然甩在桌上,朝阿良招了下手。

沈是疑惑。

只见阿良吃力的推了九尺高红酸枝柜,一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一柜子的“六安瓜片”。

沈是不服,“瓜片不值钱,阁老所赠才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