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束河的奶奶神神秘秘地对她说:“昨夜我梦见一支蜡烛突然灭了,向来我是活不了多久了。”束河说:“你别胡说,梦那东西能新么?”束河其实最信梦了。她总是梦见一头狮子同她苟合,她翻《周公解梦》,也没得解释,但依弗洛伊德的观点,她应该是渴望一个强有力的男子来占有她,当然是不随她的意志而来。但她还没有美到会遭到突然袭击的可能,而那对象又刚好是她喜欢的人。她的身子如一架生了锈的机器,跟不上时代的步伐,整个被遗弃到杂沓里,发出暗哑而低迷的光,像一盏游轮上的指航灯,信号熄灭,最终迷失在无边无际的大海。多年以后才蓦然发现,那大海原是岁月的载体,那船便是自己。她问宋熙正:“你什么时候才回成都?”宋熙正说:“暂时不会回来。”束河紧紧握住电话听筒,说:“要不,我也调来重庆,同你在一起。”

“傻瓜,来了就不容易调回去了。”

他到底还是没答应她。

她多么想同他在一起,想霸道地占有他所有的时间。她把这话对张哲成说了,最近一段时间,她同张哲成的关系突飞猛进,他又开始送她回家,她觉得有便宜不占是傻蛋,反正自己赶公交也确实不方便。但还有点小心眼,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是身体里的另一个他在帮她坐的,那个她觉得要是她那一天失去了宋熙正,张哲成这头也没抓住,她岂不是“鸡飞蛋打”?所以退路还是要留出来的。但她不肯承认她有这一层想法,简直有点“水性杨花”。张哲成说:“那个不想留在成都,你当然傻。”连他也觉得她傻,她说:“反正你们俩是一个鼻孔出去的,以后有什么事,再不同你说了。”但不一会儿,她又把心事拿出来同他讲,他现在是她的倾诉对象,因他对她的现状了如指掌,免去了烦絮的前因后果的解释。她说:“宋熙正在那边,不会是另有女人吧?”

“没有吧。”

“你不知道,那回我去重庆找他,他就是不给我开门,我当时就想,里面肯定有女人。”

张哲成说:“不会的,你想太多了。”又说,“若是你想他了,你每个周末都可以去重庆找他,反正又不远。”

“是啊,又不远,他却不曾回来看看我,说明根本没有想过我。”她故意这样说,呀他把话传到宋熙正的耳朵里,有些事情,当然不能自己说,只能通过旁人的点拨。

张哲成说:“他太忙了,周末也要加班。”

“你别为他找借口了,反正我是想清楚了,他若是再不冷不热不温不火地下去,我还是早早地换教吧。免得和不了,还倒点炮。”

张哲成顿了顿,说:“宋熙正其实很单纯,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所以有时候他不懂女人,你别怪他。”束河听了差点没晕过去,“我的天,”她说,“他从来都没有谈过恋爱,你这不是害我么?”张哲成狡黠地一笑,说:“又不是我把他介绍给你的。”束河想,这么说,他从来都没有和女人发生过性关系,还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怪不得那夜他不碰她,是怕她嫌弃他不会。早知道这样,还不如选张哲成。他一看就是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野兽的狂狷,和粗糙的匪气。她叹气道:“随缘吧。”心里已经把宋熙正放弃了一大半。她可不想做他的性启蒙老师。

后来她问朋友:“同处男上床会倒霉么?”朋友挑起眉毛,说:“当然,三年翻不了身。”她说:“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呢?”朋友说:“有啊,让他封个红包给你。”“多少钱才好呢?”“不在乎钱的多少,一块二都行。”束河想了想,还是算了吧,问他要红包,如何开得了口,也不怕被人笑话,只有再也不碰他了。她仰天长叹,“宋熙正,你怎么会是一个处男啊!折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