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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吧。”穆如归的目光落在侯府的偏门上,青灰色的檐角下露出了石榴红的披风,裹在披风后的人,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穆如归自嘲一笑:“与你无关。”

他认得那几个和夏朝生说话的人。

那是太子心腹。

所以他也知道,夏朝生心恸咳血,是为了谁。

夏朝生咳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虽是装模作样,到底大病初愈,咳到最后,软绵绵地倚在夏花身前,把穆如期的心腹吓了个半死。

他们都见过未生病的夏朝生。

那个爱穿红衣,爱骑烈马,成日风风火火地往返侯府与东宫,明丽张扬的少年郎,居然成了这副模样——瘦骨嶙峋,面色青白,长长的睫毛宛若蝴蝶的羽翼,禁不起初冬微寒的风轻轻一吹。

偏门前众人心里齐齐打了个突,语气不由自主放轻,生怕惊着病歪歪的夏朝生。

“小侯爷,太子殿下尽力了。您是不知道啊!您病倒后,太子殿下日日夜夜在金銮殿前跪着……”

“是啊,小侯爷,太子殿下为了您,宁愿触犯天威!本来陛下都松了口,可谁知道……谁知道九王爷回来了呢?”

“九王爷非要娶您,连太子殿下的恳求都不愿听……”

他们添油加醋地将金銮殿前的事说了一遍,夏朝生终于抬起了头。

他好似受了巨大的打击,迤逦无双的面上笼罩着病气,曾经的骄矜一扫而空,眼里浮着薄薄的秋水,楚楚可怜。

天之骄子跌下神坛,更惹人怜爱,太子的心腹差点看直了眼。

夏朝生见状,干脆演得更彻底些,直接捂住心口,连喘息都开始急促。

夏花与秋蝉再次慌张地将他扶住:“小侯爷!”

夏朝生虚弱地摆手:“殿下的心意,我都明白。”

“……我虽在病中,金銮殿前的事也有所耳闻。太子殿下如此深情,我永世不忘!待……待病好些,我……我就去王府……”

穆如期的心腹见他再说就要晕厥,连忙拱手:“小侯爷明白就好,不是太子殿下不愿意与您结秦晋之好,而是那九王爷,欺人太甚啊!”

“我心里有数。”夏朝生暗暗扯住夏花的衣袖。

夏花会意,掏出钱袋,递了一把金叶子过去:“有劳你们跑这一趟。”

“姑娘说的哪里的话?”穆如期的心腹欣然收下赏赐,“哥儿几个日后为小侯爷跑腿的机会还多着呢。”

“夏……夏花……送……送他们……”夏朝生适时开口,作势要往偏门外走。

秋蝉连忙拦住他:“小侯爷,您还是回房歇息吧!”

夏花也扶住夏朝生的胳膊,不许他胡来。

“小侯爷留步!”穆如期的心腹哪儿敢劳烦他?当即诚惶诚恐地退出了偏门。

夏朝生又咳了一会儿,见四下没外人,立刻把帕子揣进袖笼,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真烦人。”

“小侯爷,您……您没咳血啊?”秋蝉这才反应过来,瞪着双杏眼,暗暗发笑,“您骗他们做什么?”

“夏花,你告诉她,我为什么要骗他们。”夏朝生懒得解释,裹着披风慢吞吞地挪到棺材边,细看上面的夜明珠。

夏花屈膝应了声“是”,不急不缓地对秋蝉说:“方才太子身边的人说了那么多,实际上,目的只有一个——他们在撺掇小侯爷去九王爷的府上闹呢。”

“好像是这样。”秋蝉后知后觉地点头,“他们说九王爷非要娶咱们小侯爷。”

“是了。太子殿下有心求娶,自然是好的,可若小侯爷真的去了王府,驳的就不单单是九王爷的颜面,而是当今陛下的颜面了。”

天子赐婚,谁敢不从?

夏朝生在金銮殿前跪了三天三夜,已经快将镇国侯府上下的恩宠跪没了,若是再去王府闹事,怕是他还没从王府中出来,镇国侯就要被褫夺封号,一贬再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