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怀抱(第2/3页)

“用过饭了不曾?”闻衡刮去他鼻尖一滴水珠,将他推向木桶另一侧,直起身叮嘱道,“回去坐着,多泡一会儿驱驱寒,我叫厨下准备晚饭,待会儿给你拿干净衣服过来。”

薛青澜顺着他的力道后仰,全身浸在热水中,只露出个脑袋,倦懒地“唔”了一声。

闻衡见他半阖着眼,有点昏昏欲睡的意思,又道:“养神可以,别睡着了,小心一头栽进水里。”

薛青澜拖着长音应道:“知道了,我又不傻。”

闻衡道:“这可难说。”敏捷地闪过几粒被当做暗器弹过来的水珠,笑着绕过屏风,出门去了。

小半个时辰之后,帘外雨声转弱,变成了淅淅沥沥打窗棂的小雨。满室暖黄烛光里,薛青澜换上闻衡的家常衣裳,挽着袖子坐在桌前喝汤。闻衡虽然已经吃过了晚饭,这会儿却也在对面陪坐喝茶。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别后诸事,薛青澜在明州无甚要事,闻衡在越影山的见闻却值得大书特书。他刻意略过了秦陵那一段,只提了顾垂芳与郑廉的往事,许是听多了故事,连讲故事的功力也见长,连一向对旁人死活漠不关心的薛青澜,都听得几度忘了动筷子。

“郑廉到底是恨他还是不恨他?”薛青澜听闻衡讲完,十分不能理解,纳闷道,“既然都肯把坟建在地宫上面,当年为什么不与他见面?他们是有多大的仇,活着不能原谅,非得死了才能释怀?”

闻衡随口答道:“三十年的恩怨纠葛,不是一个恨或者不恨就能囊括的,大约是爱恨交织,还有许多不能说的话,所以才一辈子噤口不言。”

薛青澜懵懂地问:“什么是‘不能说的话’?”

闻衡天性敏锐,又与顾垂芳接触得最多,所以比旁人看得更清楚,猜到的也更多,只是这猜测说出来怕吓着薛青澜,只得一笑掩过,岔开话题:“吃你的饭,打听得这么细做什么。”

薛青澜这顿饭吃得心不在焉,好像总惦记着什么事,闻言当场撂了筷子,较真道:“哪有你这样的,讲故事讲一半藏一半,外头说书的也没有你这么奸猾。”

闻衡无奈道:“饱了?把汤喝完。”

薛青澜道:“你不说清楚就不喝。”

“多大人了,还拿这一招威胁我?”闻衡不为所动,“喝汤还要人催的小傻子不适合听这种故事。”

薛青澜气得含恨饮尽半碗姜汤,悻悻地睨了他一眼,不依不饶道:“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闻衡拿他这突如其来的好奇没办法,又好笑又为难,只得尽量简洁委婉地解释道:“顾垂芳和郑廉心中只怕都是一样的绮思,但大错已经铸成,谁也不敢露出形迹,所以只能选择避而不见,明白了?”

薛青澜没听明白,张嘴就问:“什么绮思?”话一出口,他突然醒过味来,愕然地瞪圆了眼睛:“你说他们是……是那种……”

闻衡没料到他在这种事上居然一点即透,自己反倒一怔,旋即顺着他的话问道:“哪种?”

薛青澜尴尬地干咳两声,纵然屋中只有他们两人,他仍像是怕被人听到一般,用蚊子哼哼的音量道:“断袖。”说完又好奇地看着闻衡,支支吾吾地问道:“衡哥,你怎么知道他们是……断袖?”

他眼里有种不同寻常的光亮,很难想象一个魔宗护法竟然会露出这种堪称天真的表情。闻衡噙着一点笑意,温和地注视着他,直把薛青澜看得毛了,随时准备往桌子底下钻,才朝他摊开一只手,道:“手给我。”

薛青澜犹犹豫豫地伸出右手,闻衡伸出尾指与他相勾,明显感觉他手腕极轻微地颤了一下,含笑问:“什么感觉?”

薛青澜跟闻衡搂搂抱抱得多了,但很少一本正经地做这种小动作,后背汗毛霎时炸开一大片,嘴上却道:“没什么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