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惊变(第2/3页)

“快逃……世子、快、快逃……”

阿雀与闻衡一起扶着那侍卫,两人离得极近,因此他清晰地察觉到一阵不属于自己的颤抖。闻衡如遭重击,咬着牙问:“什么意思?说清楚!”

侍卫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更要命的是受了极重的内伤,一开口就有鲜血从口鼻处不断涌出。他赶回来已是拼尽全力,此刻语声更虚弱得难以听清,仿佛是从地狱爬出来的魂灵,喃喃吐露着垂死谵语:“王爷、王爷昨夜入宫……刺杀陛下……未遂,被大内高手就地、就地诛杀,禁军带人抄家……王妃自尽。他们正满城搜捕世子……很快,咳咳,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闻衡脑海中“嗡”地一声。

阿雀听得半懂不懂,但知道是出了大事,当即一骨碌爬起,连跑带跌地冲到门口,大喊道:“救命!来人!救命啊!”

住在附近僧人最先赶到,皆被惨象震慑得不敢动弹,赶紧叫人去请方丈。片刻后杂乱脚步纷至沓来,范扬拨开人群冲进屋中,扑上前来按住那侍卫的伤口,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世子,世子……您倒是说句话啊!”

闻衡像是被活活冻住了的人,五感全失,唯有神智尚在。他不期然想起昨夜的梦境,闻克桢和柳氏双双坠入深不见底的河流,他在及膝的荒草中拼命追逐,却如同踏入泥淖,越陷越深,直至没顶,最后在窒息中醒来,一抹脸,发现全是冰冷的泪水。

祸福有兆,正应在今日。

周遭一切静寂,像是短暂地为他筑起了一道屏障,身体完全不听使唤,连悲喜都被一并隔绝。然而闻衡心里知道出了大事,他虽听不见,那些字句却在他心头翻来覆去地响着,最终归于一个根深蒂固的念头:我不相信。

侍卫重伤弥留,闻衡状若失魂,范扬险些当场疯了:“怎么回事?谁倒是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快逃。”

范扬跪在地上陡然回头:“什么?”

门边的角落里,一个稚嫩的、颤抖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说……‘快逃’。”

众僧分开,露出身后的阿雀,他披头散发,脸色惨白,半幅衣襟上都是血,像个小疯子。换成别的孩子,此时恐怕早已经吓疯了,他却出奇地镇定,一字一句地对范扬复述道:“他说王爷刺杀陛下,被大内……大内诛杀,禁军带人抄家,王妃自尽,满城搜捕,很快就要追过来了。”

范扬大骇:“不可能!”

慧通方丈双掌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其余僧人亦随声齐诵“阿弥陀佛”。

悠悠佛号中,那侍卫回光返照,不知从何生出了力气,蓦然抓住范扬,颤声道:“带世子走,他们要斩草除根……快走!”

范扬猝不及防,竟被他推得一仰。那侍卫交代完最后一句,终于油尽灯枯,彻底撒手而去。范扬怔怔坐在地上,双目通红,哽咽半晌,终于忍着泪爬起来去扶闻衡:“世子……世子,咱们得走了……”

闻衡终于恍惚地抬起眼来,眼里满是血丝,竟好似魔怔了一般:“走?走去哪里?”

范扬悲从中来,涩声道:“不管走到哪去,京城是决计不能回去了。”

闻衡怔怔反问:“那我爹娘呢?”

慧通方丈长叹一声,上前扶起闻衡:“王爷王妃遇难,此一事颇多蹊跷,其中或有冤情,世子需保全自身,方能为长久之计。”

趁着闻衡的注意力被分散,慧通方丈一指点中他睡穴。闻衡眼前骤黑,登时失去知觉,一头栽倒在范扬肩上。

范扬哪里想到慧通会在此时出手,大惊失色:“方丈!”

慧通方丈肃容道:“追兵将至,事不宜迟,范侍卫请带世子从本寺后门离开。”

范扬跟了闻衡数年,已经习惯闻衡指哪他打哪,毫无主见可言。此刻闻衡倒下,他就像被人抽走了主心骨,一时慌乱无措,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抓着慧通方丈问:“世子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在下亦是王府家生子,我们还能投奔到哪里去?求大师指点一条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