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5页)

三更半夜,月黑风高。

你见到一个小女孩晃晃悠悠去了人迹罕至的后院,还对着棵老树讲话,这本来就已经够吓人了,结果她还冷不丁地转过头,就那样直勾勾地盯着你看。

贺知洲听得头皮发麻,听身旁的郑薇绮道:“槐树被称作树中之鬼,极易长成精怪,并夺取他人躯壳,为自身所用。”

她迟疑片刻,又低声补充:“莫非如今在我们眼前的陈露白亦非本人,而是由槐鬼幻化所成?这样一来,就能解释她一介凡人,为何会创造出这般幻境。”

“这陈府怎么回事啊?”

贺知洲打了个冷战,颇有些嫌弃地四下打量一番:“画魅夜魇槐树精一锅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妖界老巢呢。还有那什么‘妖门大开’,妖魔浩浩荡荡这么一来,这座城还能保住吗?”

这只不过是句心血来潮的话,没想到郑薇绮听罢忽然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你们还记不记得!我之前说过,好像曾经在哪儿听过鹅城的名字?”

贺知洲被吓了一跳,差点缩进裴寂怀里,引得承影叫苦连天,如同受了侮辱的花姑娘。

“我想起来了!鹅城啊!”

郑薇绮语气激动,就差从椅子上站起来:“仙魔大战之际,妖魔两界肆无忌惮,其中有群邪道妖修为汲取血魄,竟联手攻入一座小县,引得生灵涂炭,无一幸存——那县城的名字,就叫‘鹅城’!”

此言一出,裴寂与宁宁皆是露出了“原来如此”的了然神色。

“所以说,”只有贺知洲脸色煞白,“所谓的‘六月初五妖门大开’,很可能不是随口编造的传说,而是……”

他说着深深吸了口气:“在六月初五,鹅城被妖修完全攻占。那城里的人……”

他没再说下去了。

既然是汲取血魄,就必定无人能幸存。

烟雨朦胧的河堤,白墙青瓦的楼阁,园林一样的陈府,还有那群在巷子里玩泥巴水的小孩。

曾经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肆无忌惮横行的妖魔与一具具死不瞑目的遗体,暗无天日,血流成河。

这番幻境虽是由当年记忆所构,却由于他们的介入,与真实情景大不相同。

从来没有谁在妖魔手中侥幸逃生,那些看似有惊无险的片段,其实再直白不过地预示了每个人的死亡。

陈摇光自始至终都没能获救,被画魅束缚于漆黑冰冷的山洞里,一点点吸去血魄与精元,在无尽恐惧与绝望中渐渐闭上眼睛。

赵云落没能逃出夜魇的掌控,在梦境中经历了一遍又一遍死去活来的折磨,最终完全崩溃,再也没能醒过来。

陈露白被后院里的槐鬼引诱,逐渐神志模糊、只留下一具空壳,无论过程如何,都被夺去了性命,取而代之。

至于鹅城中的其他人,亦是葬身于血海之中,沦为妖魔增进修为的工具。

一切谜团似乎都在渐渐消散,如今还剩下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

——不管那人究竟是陈露白或槐鬼,她将他们困在此地,究竟是出于何种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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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大半。

陈露白在宣纸上重重落笔,毛笔上的墨团浓浓晕开,恍如漆黑夜色。

她从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把纸装进信封,起身向外走去。

幻境里的风和外面截然不同,虽则清新凉爽,却让她打从心底地感到厌恶。不过这场戏注定演不了多久,等子时一到——

念及此处,少女白净的皮囊之上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她行色匆匆,借由沉沉暮色隐秘了踪迹,径直来到后院。

后院里花草丛生,绿树林立,最中央的位置立着棵年岁已久的古槐。

槐树属阴,如今分明入了夏,靠近时还是能感到一股冰冷刺骨的凉气。

细密枝叶吞噬了大半天光,为陈露白的脸庞笼上一层幽暗阴翳,这回她没像传闻里那样对着槐树说话,而是把手掌放在树干之上,默念口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