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咸鱼第十七式(第2/4页)

然而,薄唇中吐出的话却尖锐之极。

“令尊若是有意给陛下贺寿,他为何不亲自来,却派你入京?镇守西北门户二十年、悍勇不可挡的陇西王池啸……当真疾病缠身,廉颇老矣?”

池萦之眨了眨眼,将嘴里的一口温茶水咽了下去。

“家父确实疾病缠身,廉颇老矣。”她面不改色地道,“没办法,年纪大了,还逞强娶侧室,生儿子。如今肾虚了。”

司云靖:“……”

对面的羽先生噗的笑喷了茶。

突如其来的一片哑然沉默中,池萦之从容起身,对着上首位的宴席主人行礼,“家父虽然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但一颗忠心与从前并无分别。这次遣了微臣入京贺寿,便是将一片侍君忠心展露人前。望殿下知晓。”

司云靖沉默不语,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

池萦之觉得自己这番表态的火候应该差不多了,安心地坐下来,重新拿起了筷子,继续吃冷了的菜。

肚子饿,没办法。

上首位又响起了手指敲击木桌案的细微声响。

从司云靖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盯着下首方坐着的池萦之刻意低下的头,小巧的下颌,咀嚼食物而微微鼓起的脸颊。

看得出池家小世子的胃口不错,也不挑食,桌上布得满满的冷菜热菜,乃至果盘糕点,每盘都用了几筷子,长案上就只剩一壶温酒始终没碰。

司云靖的视线聚到了那支鹤嘴造型的细颈玉壶上。

不喝酒么。

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壶酒片刻,他吩咐左右随侍,

“说得好。将孤的酒赐给池小世子。”

“???”吃到一半的池萦之迷惑地抬起头来。

别的主君都是听到了臣子感人肺腑的言语,被当场感动得热泪盈眶,激情赐酒。

这位怎么回事,听了她感人肺腑的言语,思考了足足一刻钟?一刻钟以后,菜都快吃完了,才想起来赐酒?这是什么漫长迂回的脑回路!

腹诽归腹诽,储君的赐酒是不可能推辞的。

她起身谢恩,当着太子爷的面,把赐下的大半壶酒分成了好几杯,一杯一杯慢慢地喝完了。

一个人酒量行不行,看她喝一次酒就看得出来。

司云靖冷眼看池萦之喝完了一杯,凝玉般的脸颊顿时飞起了嫣红。缓了半天,夹了一筷子菜垫肠胃,才敢喝第二杯,就知道她酒量不行。

赐下去的金壶里装的,是司云靖自己常喝的秋意白。

名字虽雅致,却是京城出名的一等一的烈酒。

常有人笑称,此酒取‘秋意白’的意思,是说一壶喝下去,眼前就仿佛迷失在深秋林间的雾气里,白茫茫一片了。

池萦之喝到第三杯,眼前虽然还不至于一片白茫茫,侍从过来给她杯中斟酒,她举着空杯迎着细壶口,皓白的手腕晃了一下,居然对偏了,泼出了几滴酒水到桌案上。

司云靖这边也倒酒,自斟自饮了一杯秋意白,开口道,“池小世子此行上京,路途可还算顺利?”

居然问了跟两人初寒暄时一模一样的问题。

池萦之虽然喝得发蒙,意识还在,莫名其妙看了高处端坐的太子爷一眼,这次的眼神里露出了明明白白的诧异来。

“刚才说过了啊,”官话的发音比喝酒前含糊了些,口齿倒还清晰,“路上挺好的。就是入了京畿兆头不好。”

“马车翻了。”司云靖继续喝酒,接口道。

“嗯……马车翻了。”池萦之掰着手指,一件件数道,“马车翻了;做噩梦了;被沈表兄溅了一身泥;住进驿站,炕是冷的;后院关着谋逆重犯——”

司云靖神色微动,和羽先生互看了一眼。

拐弯抹角迂回了半日,终于听到今天想要听的内容了。

“后院关着的谋逆重犯……和你陇西王府有什么纠葛?”司云靖不紧不慢地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