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页)

楚家是在两三百年前,从姑苏一带迁来江沪的。因此,家族的墓园至今仍设在江沪与姑苏市接壤的青江区。

今年清明节当天,黄历显示不宜祭扫。因此大家便扎堆在第二天前往墓地祭祀。

而扫墓最好的时间就是清晨。

五点多六点不到,出城的高速便已十分拥堵。

和沈听在一起时,楚淮南更愿意自己开车。白色的揽胜夹在车流中缓慢移动,他也不着急,稳稳地跟在前车后头还保持着一段不大不小的安全车距。

沈听九点有事,见路上堵便略有些烦躁。他脸上虽然没有显露,但手指在靠近车窗的皮饰门框上不耐地轻轻敲着。

花束是一大早就有人送来的。淡黄色的雏菊和纯白的百合在后座椅上,散发出幽微的冷淡香气。

清明多雨,昨天夜里的那一场虽然不太大,但也一直下到后半夜才停。今天,倒是难得没有雨的好天气。楚淮南的心情也难得不全是低落。在对父母的追思中,还夹杂着一些微妙的快乐。

一向打扮休闲的沈听,难得穿了套深色的正装,还破天荒地打了个交叉的领带结,倒颇有几分初次登门拜访父母的郑重。

枫远公路附近有好几个公墓,这个时候遇上扫墓的高峰,因此最为拥堵。而过了那一段再往外开,车便明显少了。

楚家的墓园建在一片风水很好的山头上。墓园的入口是个仿古的祠堂牌坊。左书『宗功丕著钟麟趾』,右书『祖泽长绵起凤毛』,中间则是一幅鎏着『世泽绵长』四个金色大字的匾额。

看守墓园的一老一少穿着统一的灰色中山装站在门口。老的六十几,少的才二十出头都是一脸肃穆恭敬的神情,看上去已经等了多时。

老的那个见到楚淮南的车,立刻上前挥手致意。车窗放下来了一点儿,他便弯下身子打招呼:“董事长早。”年纪大了的人,连称呼也规矩又老派。

老人家给楚家守了一辈子的墓地。在他看来,楚家的“楚先生”可以有许多个,但董事长却只有当家的那一位。

“钟伯早。”楚淮南和气地弯了弯眼睛。

钟伯便又朝他作了个揖,笑道:“今年您也不是头一个来的。有好几个亲友都已经送过花和鲜果了,前脚才刚刚走。”

穷在街头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世如此,墓地亦如是。

国人慎终追远,视死如生。可那些和逝者生前,并无深情厚谊的,此刻汲汲靠近,说到底不过是为了做给活人看罢了。

钟伯从车窗里塞进来一张纸条。楚淮南接过来,又笑着同他寒暄了几句,这才开车驶入了墓园。

私家墓园里没有其他车,楚淮南单手握着方向盘,用另一只手打开了纸条。小小的字条上密密麻麻写着几十个名字。有的名字前画了颗五角星,而有的则是三角形和圆形。

沈听转过脸来看了一眼,只觉得那些标注的符号,像是预先踩点的贼,为了方便盗窃而留下的记号。他撑着下巴好奇地问:“那个钟伯给你递了什么?难不成扫个墓还有行动指南?”

楚淮南把那一串名字递给沈听,示意他看看。

除去一位姓楚的本家亲戚和两个外姓表亲。名单上的其他人多是和楚家没有血缘关系的旁人。有几个名字前标注了圆形的,更都是当地知名龙头企业的企业主。

沈听看完仍是一头雾水,不明就里地追问:这些图案是什么意思?进你们楚家的墓园还要打哑谜?”

花重金修过的路,尽管平坦宽敞,但山坡的天然高度在那,因此不免陡峭。楚淮南双手都握上了方向盘,目视前方说:“名字前画了五角星的,表示是本人亲自前来的,三角形则是派了家族本姓代表前来的,而圆形则是人没来,但送了花和供果的。”

楚家家大业大,平时想要攀附结交的自然不少。但能花心思,赶在清明前后来楚家墓园祭扫的到底不多。尽管大多也都是冲着泼天富贵的讨好,但做了的没做的、用心的和没用心的、本人来过和本人没来的都需要区别待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