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4/4页)

母亲临走当天,路星河的学校里正好在举办文艺汇演。

考虑到路星河要上台表演小提琴独奏。于是路妈妈为他挑选了一身银灰色的小西装,还特地在他胸口别了一枚别致的蓝色花型胸针。

三天后的晚上,路星河父母前后脚回家,却发现星河并不在家。

询问老师才知道保姆阿姨给小星河请了假,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去学校了。

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路家那两位心里只有事业的家长,也都还没觉出这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直到他们反复拨打那个保姆阿姨的电话,却发现电话始终接不通,最终彻底关机后。这对神经大条的父母才慌慌张张地赶到派出所报了警。

可两位失职的家长,甚至说不上来,他们的孩子究竟是在什么时候丢的。

而早在两天前,路星河就被那个乔装成保姆阿姨,实则专门拐卖富足家庭小孩的女人,倒手卖给了本地的一个人贩子团伙。

这个假保姆本来是想把路星河卖得远一些的。但由于小星河的长相过分出众,一路上被不少阿姨爷叔搭讪。做贼心虚的她当机立断地把这个烫手山芋就地抛了出去。

人贩子用于圈禁被拐小孩的地方是个仓库。

百来个平方的毛坯房里,住了十几个小孩。

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才三岁。豆芽般的男孩女孩们,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

其中长得好的那些,会被人贩子卖去更远的山村,而卖相不好或在被拐过程中因药致残的,则会被打断手脚,扔去闹市乞讨挣钱。

十几个孩子被关在一起,难免有人哭闹。而悲痛和委屈的情绪又是最容易传染的。因此,往往只要有一个人张嘴哭,便能一呼百应地引发一片嚎啕。

气质温雅的路星河,穿着一身挺括的银灰色礼服,脊背挺的直直的,在一群灰头土脸的孩子堆里,如同一只掉进鸭群里的天鹅。

他虽然也委屈害怕,却不哭也不闹,只一双杏仁眼里汪汪地含着泪,对人贩子递来的食物不肯接,更不愿意吃。

负责看管这些孩子的,是个半大不小的少年。路星河的非暴力不合作,引起了他的好奇。

在路星河紧闭着嘴巴,不吃不喝两天后,他给他递来一瓶矿泉水,“喝吧,这个时候有气节也没用,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妈妈了。”

路星河望着他,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一股子宁折不屈的倔强:“宁死不吃嗟来之食。”

那个神色漠然、为虎作伥,却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哥哥,闻言突然笑了:“你还懂‘嗟来之食’啊?”说着伸过手来拧他的脸:“这么聪明,不照样被人拐卖了?”

手指下的脸颊嫩得像颗水蜜桃,覆着一层短短的绒毛,仿佛真能掐出水来。

而那双含着泪的倔强眼睛,更像一泓清泉,无污无垢。

再配上路星河那点“但留清白在人间”的傲。无端就显得别人,如身在炼狱般,格外的脏。

眉目如画的小哥哥掐了半天,也不见他哭,便松了手,问:“你叫什么名字?”

路星河不肯理他。

含着眼泪却不肯哭出声的倔小孩,不知道对方从来都没问过任何一个被拐卖孩子的名字。因为知道,不管这些人原来叫什么,以后也都会改,问了也是白问。

但他却唯独对路星河特别好奇,不仅掐他的脸,还反复问他的名字。

路星河被问得烦了,便狠狠瞪他一眼:“我叫路星河。”说完,因缺水而干裂的嘴唇就又紧紧抿了起来,仿佛再多说一句,便算输了。

那个可恶却好看的小哥哥低垂着眼目,笑道:“我叫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