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如月之恒(第2/4页)

之后几个箭步走到凌河王面前,跪倒行大礼:“王爷一路辛苦,快请里边坐,看茶,议事马上结束,请王爷稍等片刻。”

老王爷来势汹汹,根本不搭理这缓兵之计,像裹着一团火似的一脚踢开了凌霄,“滚开!”

径直冲到了议事厅尽头的凌安之面前,凌安之知道凌河王是为了二哥的事来的,已经惶恐的站了起来,刚叫了声:“父亲…”

凌河王就已经伸手揪着凌安之的衣领把他隔着帅案拎了出来,二话不说,“啪”一个实实在在的耳光响彻了议事厅——

安西军的全体将领们都惊呆了,凌安之当时是御封的安西提督,总领安西边关军务,老王爷这不分青红皂白的当堂教子,少帅脸面何在?

对于怒不可遏的凌河王来说,这只是一个开场,他暴叫如雷的当场开骂:“无能竖子是怎么带兵的?!连个主帅都保护不了,当日怎么没出城把你炸死?!”

凌安之对二哥凌云阵亡无比愧疚,也顾不上手下将领全在眼前,怯懦的说道,“是我无能。”

“你还知道无能?”凌河王揪着他的衣领子,打一个耳光问他一句:“踩着你自己二哥的鲜血坐在这个位置上,心理舒服吗?!”

“啪!”

“连全力报仇都不敢,不仅是个畜生,还胆小如鼠,不配进我们凌王府的大门!”

“啪!”

“还有脸无妻娶妾,你怎么不早点瘟死,免得以后生个小杂种来混淆我们凌氏血统!”

“啪!”

“你个丧门星,马革裹尸,道死道埋、路死路埋!就算对得起老凌家满门忠烈的名声!死了都不配进老凌家的祖坟!”

“啪!”

左右将领都大惊失色,面面相看的不知所措,有心上前劝导阻拦,又不敢置喙老王爷的家事。

凌霄实在受不了了,泪流满面,也不管主仆有别了,飞身扑上来往自己的脸上拉老王爷的手,双膝跪倒叩头哭诉道:“王爷,三少爷因为二哥的事已经寝食难安,好多天不怎么吃得下饭了,当日配合巡防的是凌霄,您打我骂我吧。”

老王爷征战半生,岂是投鼠忌器的凌霄能拦得住的?飞身又一个窝心脚将凌安之踹飞出去十几步远趴伏在地上,犹自怒发冲冠骂骂咧咧的走了。

凌霄胆战心惊的看着老王爷出了议事厅,才敢回头踉跄着走过去,跪在地上去拉凌安之,“少帅,王爷走了,你没事吧?”

凌安之伏在地上,脸埋在胳膊里,一动也没动,凌霄担心最后那一脚把凌安之踢坏了,他低头去看凌安之的脸色——

嘴角鼻孔流血、面颊上重重叠叠的红肿指印自不必提,凌安之眼圈通红,用力睁着眼睛把脸藏在臂弯里不看他,眼睛里泪光闪闪。

凌安之一双眼睛本身就是目横秋水,因为敏捷好动杀伐决断双眼寒光四射,平时看起来只感觉水汽氤氲秋波潋滟的有神;其实眼神涣散的时候,是一双泪眼。

泪眼再含泪,凌霄自小跟在他身边,从来凌安之活蹦乱跳嬉皮笑脸,再苦再委屈未见他流过泪。

凌霄起身,虚脱了似的挥挥手让众将士退下:“今日算了罢,明日再议。”

回头呆坐在地上,席地抱起凌安之默默流泪。

凌安之摸了把眼睛,翻身躺在了凌霄的大腿上,强扯着嘴角哂笑:“他养的军犬死了,也进了祖坟;那祖坟挤挤擦擦人狗混住有什么好?我看道死道埋还清静些。”

——恶语伤人六月寒。

凌安之秤砣似坚固的心,都能捅个透心凉。

从此之后凌安之就不怎么主动回家了,偶尔有事、逢年过节、或者思念母亲妹妹了回去也是入夜了翻墙进去,到家看看母亲妹妹说会话,眯一觉天蒙蒙亮了翻墙再走,从来不在家里吃饭。

凌霄想到那个场面,心里也过不去那道坎,可是想到毕竟是父子一场,总不能一辈子不说话吧,苦口婆心的苦劝:“大帅,你今年二十五,是个整生日,王爷信中说要和你喝一杯,对他来说就算是赔礼了;再说今年大哥凌川在家,几个小侄子也全在,你不看老王爷面上,也看下大哥和小侄子们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