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鸣冤

事情闹大了。

待看到已经冻得晕过去的邯郸侯被宫卫用架子抬进宫里去的时候, 在场的朝臣不约而同地想道。

原本流言和赵家是没什么干系的, 但作为燕家目前唯一的姻亲,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波及到。而燕赵两家的关系又的确非同一般,守望相助一百年的情分并不只是纸面上的, 无论赵家是什么反应,都难免会被猜忌, 不然赵太后也不会忐忑不安地将赵国侯召进宫里来询问了。

这本是死局,邯郸侯却用这种以退为进的方式来表明自己、整个赵家都是忠心的。

不是说我掌握未央宫卫队却不忠心吗?那我现在就自请交还手令虎符。

不是说我赵家对天家不忠不孝吗?那我就认罪, 我自请入昭狱受罚。

不是说我有大逆不道的念头吗?什么东西我都还给天家, 只留一身正我清白的白衣。只此一身如何大逆不道?

连先帝的母族,只是稍微波及到了一点的赵家都尚且要用这种手段为自己伸冤, 那么处于旋涡中心的燕家又要用何种手段?

况且外戚本身就代表了皇帝的脸面,先帝失足驾崩的事本就让天家很是丢脸了,先帝母族又传出这样的流言,无论是真是假,天家落面子是一定的了。这件事无论赵家还是燕家都无法自证清白, 因为一不是诬告,没有人告发或是弹劾, 尽是长安的流言蜚语,二没有证据,逐风捉影的事儿要如何证明自己没做过?

换作任何一个时候, 无论是真是假都会在皇帝心里留下芥蒂,正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一万个人说同一句话,不是真的也是真的了。这种情况下皇帝就算是再信任,心里都会有一丝怀疑,但凡掌权者都会有这种疑心病,不然史上为何那么多年轻时英明神武的皇帝年老了却疑神疑鬼心性大变?

只要开始怀疑,留给燕赵两家最轻的处置都是暂且革职查办,重则抄家灭族。因为换任何时候天家的神经都不会这么敏感,都会维稳,日久见人心,时间长了不愁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小皇帝尚在襁褓,朝臣都人心惶惶,宫里头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哪一个打包票说外戚一定不会造反?哪一个敢说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绝不会有二心?

谁也不敢担这样的风险,势必要将驸马都尉和锦衣卫指挥使换了人选,说不定河东太守的位置也要换人。就算燕赵两家不想换,流言蜚语都得逼着他们不得不自请辞官。

小皇帝在这种风声里长大,还会对燕赵两家有什么好印象吗?

这是明谋,是最恶毒的连环计。

邯郸侯舍了一切以身破局,却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最终鹿死谁手,要看长公主,看陈太后,看赵太后。

“大晋已经几十年没有人叩阙鸣冤了,还是连敲九声。”右相幽幽地道,当先进了未央宫。

在他身后的几位重臣面色都不算好看,像右相这样既无族亲又无儿子的终究是少数,大多数人或是主动或是被迫都掺和进了这件事情中,有自己想着下场捞点好处的,也有被儿子或是姻亲拖累的。谁也算不得无辜之人。

未央宫殿上,长公主的面色也不好看。

这是早先设计好的破局之法,除此之外还有别的计策在后边,只等时机恰到好处。她却没有想到,这个二表哥能对自己如此狠心,未央宫门前可是一大片用石砖铺就的空地,不遮风不挡雨,便是夏日夜里一身单衣站在那里也会觉得冷,何况是这个时节,又下了大雪。

二表哥不肯给自己留一点退路,她又怎么能心软?

长公主半点没提及邯郸侯的事,只是板着脸处理朝政,面色也比往日阴沉许多。没有哪个敢不张眼睛地去触她的霉头。

有言官小心翼翼地提及长安里最近的流言,却也不敢说燕家赵家如何如何,只是说这有损天家威名,请长公主早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