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第2/4页)
“我知道,可是我放不下。”
毯子还没沾到谢景迟的边,谢景迟就睁开了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江敛被他吓了一跳,然后下意识接道,“放不下也得放下,你总不愿意害了她吧?你们的事情一旦败露,你可能没有什么,对她来说却是灭顶之灾。”
他们话音刚落,银幕上穿白旗袍的年轻女人和她的同伴就说出了同样的话。
“你醒着啊。”
谢景迟揉了揉眼睛,慢慢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刚刚你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江敛不动声色地把毛毯放下,然后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目光放在闪烁的银幕上,“好看吗?”
谢景迟用柔软温暖的毯子把自己裹起来,感受体温在毛茸茸的茧内渐渐回升,
“还可以。”他小声说,“挺好看的。”
“这是我最喜欢的片子,有段时间跟走火入魔似的看了好多好多遍。”
“我知道,看得出来。”谢景迟尖尖的下巴藏在毯子后面,精致昳丽的眉眼里有种难以言说的脆弱,“连盒子都旧了。”
江敛没再说话,陪着他把电影的后二十分钟也看完了。
《故园春梦》是三十多年前的片子,即使蓝光片源用现代技术修复过,画面也充满了陈旧的岁月感。
剧情的话,《故园春梦》其实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女主角夏窕春出身曲艺世家,幼时懵懵懂懂地随母亲学习琵琶和胡琴,最大的梦想是在某一天能够登台演出。
改变她的契机是母亲的去世,她亲眼目睹母亲因为一道没有妥善处理的小伤口感染去世,毅然抛弃弹了十多年的琵琶,立志要做一个外科医生。
国仇家恨、悲欢离合,所有的事情在那个年代都变得格外艰难,留洋归来的她甚至还未反应过来战火就已燃起。
无疾而终的初恋,市侩冷漠的丈夫,和小她十岁却天真热烈的情人,经历过三段感情的她从懵懂的少女长成战场上刀枪不催的夏医生。
影片的尾声,功成名就的夏窕春独身一人回到了残破的故园。彼时她已年逾六十,鬓角微霜,红颜不复,唯独那身雪白的绣花旗袍还和少时无甚差别。
数十年前日军在这一带大面积轰炸,家中亲眷带学徒逃往了南边,老宅就是在那时荒废的,后来说要修葺也不知怎的搁置到现在。
夜色融融,亭台冷落,穿堂风徐徐掠过。往日里她练曲的旧屋底下,生满青苔的砖墙缝隙里一小丛不知名的白色野花随微风轻轻摇曳。
她站起来,远处传来依稀的琵琶,电影就在这个地方结束,画面逐渐黯淡,最终变为一片漆黑。
铮铮的琵琶声逐渐变得急促,一行行白色的字迹开始滚动,首先是导演和主创,再是各位主演的名字。
夏窕春的饰演者是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星阮珩,阮珩也靠着夏窕春这个角色拿下了那一年的金马影后。
阮珩这两个字飘出来,一直面无表情的谢景迟的目光动了一下。
他低着头,“我都不知道这个……”声音被淹没在凄凉冷清的琵琶中。
他只知道秦深父母双亡,却从不知道和他们有关的任何一件事,秦深也从未主动和他说过。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那个穿白旗袍、被秦深叫妈妈的女人是阮珩。
“现在可以说了吗?”
六七分钟的片尾播放结束,放映室内重归静止,直到江敛又开口说话,打破了满屋静寂。
“说什么?”谢景迟看也不看他,注意力还停留在前方的银幕上。
“说你心情不好的原因。”
“没什么,我没有心情不好……”
他刚要伸手,忍了很久的江敛终于忍不住把酒瓶和杯子拿到另一边不让他够到,“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的。”
摸了个空的谢景迟低落地把手缩回去,“随便喝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