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实上, 李凤鸣并不擅长、也不爱好写诗。鬼知道她那天为何会脱口道出四句不着调的玩意儿。

所以,萧明彻那个“新家规”于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痛痒的玩笑。

但这让她想起了一件事。

“我早前不是说过, 每个月只初一、十五才合帐吗?”

书房内, 李凤鸣托腮歪坐,佯装迁怒地轻瞪淳于黛。

“萧明彻最近总是在我这边留宿。你怎没拦着他?”

淳于黛回视她, 诚实又无畏。

“人可是您自己带进寝房的。今时不同往日, 这里终究是齐国,您最近对他又正在兴头上,我太过多嘴也不合适, 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提起这事,淳于黛还有满肚子话想说呢。

“您近来色令智昏的次数过于频繁, 简直可称放纵。

但凡淮王一黏上来, 您根本就没有半点克制与拒绝的意思。这要放在从前……”

淳于黛点到为止, 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是幽幽凝向李凤鸣。

李凤鸣被这眼神看得心虚,反手摸着隐隐酸疼的后腰,笑容尴尬。

她当然知道淳于黛的未尽之言是什么。

世人常以为, 权力越大越可随心所欲。

可事实上, 权力与责任相生相伴, 站得越高的人越该受诸多规则约束。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许多事都要乱套。

魏国公主们生来就有权入朝, 与皇子一样拥有被议储的资格,但同时也要承担相应约束, 接受许多规制监管。

当世女子生育与赌命无异,而魏国公主们身上担负着职责,任重则命贵, 所以生育就不能是一件完全顺其自然的事。

魏国公主们受孕需经过精心调养与准备,若当下时机还不允许她们腾出空来生育,那合帐的日期就需经医家排布,频率上更需克制。

若李凤鸣还是从前的李凤鸣,淳于黛还是从前的徽政院主司,像她最近这般“夜夜笙歌”,徽政院内宰司的供帐官就该上折谏请储君克制,主司也得按规制弹劾驸马以色惑主了。

“今时不同往日嘛,我就……”李凤鸣意外词穷了。

近来过于沉迷帐中事,自己定下的规矩自己都忘了,这确实是她的过失。

虽她如今已不是大魏储君,但她又没真打算在齐国落地生根,倘若与萧明彻之间牵扯上孩子,那将来可麻烦大了。

再有甚者,要是不幸因生育而亡故……

李凤鸣打了个寒噤。

她揉着腰沉思半晌,最后心情复杂嘟囔,“等到下个月他前往南境就任都司,我就能清心寡欲了。眼不见,心不念。”

淳于黛提醒:“可是,淮王日前已向齐帝上奏,请求改由福郡王先行赴任,半年后再由他轮值接任。”

“萧明彻那封奏折是在找骂,齐帝不会同意的。”说起这个,李凤鸣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齐国这个“边军都司”的职位是凭空新设,不掌兵符,只督管常规军务,表面看起来像个虚衔。

而事实上,这根本就是齐帝推行军政革新之前的一次试探。

萧明彻和福郡王两兄弟都没堪破这层利害,只当是个寻常虚衔,还在那儿玩“兄友弟恭”,不挨骂才怪。

边军都司对上直接向皇帝禀事,这在实际运作中需如何兵部和军方协作共处,又可能出现什么问题或摩擦,这些事不见真章之前谁也不敢铁口直断,齐帝心里八成也没底。

他当初钦点萧明彻为首任都司,无非就是看中他有战功,在军方颇得敬重拥戴,这才打算让他去先行试水。

“第一个半年的轮值期,是都司、军队和兵部三方磨合的关键,若改由福郡王前去,根本压不住台。等着瞧吧,夏望取士一结束,齐帝就得让萧明彻拎起包袱去南境。”

李凤鸣端起茶盏一饮而尽,强行冲淡心中那股子奇怪的不舍。

真奇怪,为什么会不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