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这样就不必费劲去理解别人的意图,更不用苦恼该怎么应对才正确。

所以他很喜欢上战场。

从第一次被派到南境督军,他在战况紧急时提刀上阵后,就突然发现,“敌军”,真是天底下最让他舒心的一种存在。

完全不必思考对方的言行举止背后的意图是善是恶,更不必担心自己做出的应对有误。

敌军嘛,明摆着就是想让他死,这还要怎么应对?想办法杀就完事,绝不会错。

但李凤鸣那女人不是敌军,至少名义上是他的妻子。这就很棘手。

萧明彻放下墨锭,从托盘里拿过湿巾子擦擦手。

他若有所思地瞪着那个信封,俊美冷面上泛起不自知的迷茫。

信封上“萧明彻亲启”五个字,其笔势恰如书法大家所言,“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

人们常说见字如面,这字迹竟真让萧明彻生出点错觉,好像那个奇怪的李凤鸣就站在眼前一般。

廉贞说,李凤鸣待他“情深义重”。

他也记得新婚那夜,李凤鸣在他陷入两难时站出来保护了他。

可那夜在喜房,金秤掀开盖头后初相见,李凤鸣就已承诺过,与他只做“表面夫妻”,合作共生,但互不侵扰。

这种描述在萧明彻听来是非常舒适的,但他至今也不敢完全相信。

毕竟,李凤鸣那种人前人后两副面孔的漂亮女子,言行举止背后的善恶真假,最是难测。

或许,最安全的应对之法,还是冷漠以待,保持距离。

想到这里,萧明彻提笔蘸墨,平静写下“知道了,多谢”。

在等待墨迹干涸的间隙,他随手拿起那封并未拆开的信,夹进了案头的兵书里。

*****

三月中旬,李凤鸣收到萧明彻的回信。

伴随着回信而来的,还有一盒南境海域特有的珍珠。

“这次回信倒来得快。而且,比起上次的‘嗯’,这回我竟多赚了他四个字。”看到那照旧不能称之为信的信,李凤鸣并不生气,反而笑了。

“他这意思,应当是让我不要插手吧?”

淳于黛有理有据地推测:“淮王殿下虽是因与您和亲才晋了亲王,但之前也是开府数年的郡王,想来多少有些根基。既已提前得到京中有异样的示警消息,他大概是有了腹案对策。”

无论在哪国,各位皇嗣都会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就算萧明彻实力薄弱又不受齐帝爱重,既在朝中能有一席之地,总不会是全凭运气。

“我想也是这个道理。行吧,只要他能自保,我就正好省点脑子。”李凤鸣放下心来,伸手捞过那盒珍珠抱在怀里,笑靥如花。

“欸,淳于,我突然发现,萧明彻这人还挺有意思。虽写信吝墨,却每次都记得附上赠礼。你看这盒珍珠,可比皇后之前赏我的东西实在多了。”

早前皇后为嘉赏李凤鸣在滴翠山侍疾之事,赏了些打上“少府御制”印的珍玩,还有一些寻常人不能逾制佩戴的首饰。

当时李凤鸣可觉得没劲透了。全都是不能卖的,有什么意思?

而萧明彻这盒珍珠就大大不同。

珍珠在南境常见,但雍京是内陆王畿,并不产此物。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京中未出阁的贵女们历来有“珍珠缀裙为饰”的风尚,惹得富庶平民阶层的姑娘们也争相效仿。

“这盒珍珠品相上佳,随手就能卖出个高价。”李凤鸣拈了一颗迎光端详,笑得见牙不见眼。

“淳于你说,我若撺掇老太太弄个赏花宴,请城中各家未出阁的姑娘们都来,能不能替这盒珍珠寻到个阔绰买家?”

这些日子下来,淳于黛对她这副财迷样已经麻木了:“今年天候不对劲,眼看着在转倒春寒,赏花宴怕是办不起来。”

“哎,看来只能等到‘夏望选士’,”李凤鸣遗憾叹息,小心翼翼将那颗珍珠放回锦盒里,情真意切地期盼,“真希望到时萧明彻能回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