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谈过往

褚尚章身体明显的颤动了一下,他目光落在铺满干草的地面上,缄口不言。

叶久也没指望他会自己说,便替他继续说下去:“你虽不算少年英才,但也是平步青云,一上手就是京兆府从五品掌书记,前途不可限量,结果,还是栽在了‘情’字上。”

她静静看着褚尚章,面上挂着淡笑,语气玩世不恭,像是在说一件市井传言,“郑太妃自幼混迹于军营,不同于寻常闺阁女子,那时郑太妃飒爽英姿,壮志豪情,深深的吸引了你的目光。”

“然而不巧的是,我父受任于郑大将军麾下,深得将军器重,因此也与郑太妃结识,甚至有时一同切磋武艺,然而这一切被你看在了眼里。”

叶久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椅子扶手,看着褚尚章攥拳薄怒的模样,轻轻摇头,“眼见不一定为实,你以为的,从来都不是真相。”

褚尚章微微弯着身子,良久,才道:“真相就是真相,若不是郑启有意将幼惜嫁于林复,怎会一直拖到二九年华依旧云英未嫁,又怎会最后嫁给了……嫁给了……”

褚尚章突然激动起来,叶久看了他一眼,平静地替他补全:“嫁给了先帝,陷入宫院之中,受人嘲讽,敛去一身风骨,勾心斗角,机关算尽。”

褚尚章两眼瞪着叶久,她的话不好听,可也是事实。

二十几年风风雨雨,他什么没瞧见,什么没听到,只是无论沧海桑田、风云变化,曾经那飘逸洒脱的人儿,却一直留在他的心里,从未变过。

甚至,连和那个人的孩子,他也愿意拼上全力去帮。

只要她想要,自己统统可以给。

曾经如此,现在,依旧如此。

叶久看着褚尚章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泛着红血丝,嘴角却绷得紧紧的,不发出丁点声音。

那一刻,她稍稍有些怔愣。

爱而不得,最是心殇。

没有体会过的人,是没有资格去评说的。

她眸子闪了闪,捏紧了拳头。

可纵使不甘,也不能成为谋害别人的理由。

“郑太妃嫁入皇宫之后,你心中愤懑,便远离了京城,到颍州当了知府,然而,你把这一切都归咎在我父亲身上,终于,在正元八年,你找到了机会。”

“那年南疆与诚王勾结,撕毁与康盛之盟约,举兵犯境,我父率领三万鹰虎营精兵迎战,然南疆攻势强硬,我父亲虽久经沙场,却也感到了吃力,于是便向朝廷请求增援。”

叶久说着顿了顿,她看着那只格外明亮的天窗,接着开口,“可所有塘报全部被诚王拦截,所去信使无一人归来,我父亲自然也知道其中定然出了事情,然边境战事吃紧,粮草也告急,他不得已,把求助的对象转向了你——曾经的旧识,且在传信必经之路上的颍州知府身上。”

叶久说着忽然苦笑了一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费尽心力派人乔装打扮拼死送去信,而这位旧友却早已失了良知,在接到近乎泣血之书时,他非但没有想怎样施以援手,反而把它扣了下来,甚至拟写了一封检举信,待事发后,好为自己谋出路。”

褚尚章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慌张,他嘴唇轻颤,矢口否认,“你胡说!你个黄口小儿,怎会知当年内情!”

叶久冷笑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抖开,“我能知道,还不是托了您的福,我父亲笔所书求援之信,就从你家书房的密室里找出来的,怎么,你难道还要我读给你听吗。”

褚尚章脸色大变,他白着脸,不断摇头,“不……不要读……”

“哦~不读啊?”叶久目光扫过信上每一个角落,“我父字字恳切,血汗之言,忠魂之意,褚伯父就这么听不得啊。”

她随后自顾自的点点头,“也是,林帅率二百残兵拼尽最后一滴血,死守岭南河谷,即便全军覆没,南疆铁骑踏过尸身,也未曾后退一步,可直到倒下,都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