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葡萄

驿馆外都是禁军看守, 进出都需持有令牌,大长公主亲自过来探望,守卫不敢不放行, 随后令人去通报苏相。

豫王病得不轻, 辗转多日都未曾有好转, 面色蜡黄, 人也消瘦不少, 风吹即倒。

元乔冒着大雨而来,纵再小心, 裙摆与鞋子也湿透, 她入内后,太医守在一侧,见她行礼退下,她直入榻前。

半晌后,豫王幽幽醒来,见到窗下修长的身影,努力坐起来,轻轻咳嗽一声。

元乔回身, 眸色如炬, 走近后在桌旁坐下, 直言不讳:“豫王病重, 封地上的事情也丢之不管问,可知得不偿失之理。”

豫王面色不好,靠着迎枕后, 说话都带着颤音:“想必大长公主要烧我后方了?”

“烧又如何?”元乔眼中闪过厌恶。

豫王就当作未曾见到, 反之一笑:“大长公主身正,也该记得德惠太后的话, 留你是为了保我豫王一脉。”

旧事纠葛,豫王一清二楚。父亲暴毙,他已有十几岁,那日杜氏生产,祖母德惠太后将父亲请入宫里饮酒,亲自以毒鸠杀,何其狠心。

德惠太后雷厉风行,都不知留下父亲的性命,令他一人独自撑着偌大的王府,孤苦无依。父亲丧后未及百日,就赶他出临安城。

他难以掩饰自己的恨,也知晓元乔不可动、亦不可激怒,以手抵唇轻轻咳嗽一声,作势软下声来:“你摄政多日,该知小皇帝对你猜忌过深,前朝亦有摄政先例,可有善终之人?”

元乔不答,赘语太多,也不愿多说,只道:“你意欲何为?”

“我并不想做什么,只想报仇罢了。”豫王平静道。

元乔冷笑:“杀你父者是祖母德惠太后,她早就去世,你还能鞭尸不成?”

“德惠太后护文宗而欺父亲,难道不该找文宗?文宗身故,元莞还活着,女子为帝,难成大事。”豫王面上戾气乍现,病弱之气被驱散,更令元乔厌恶。

寻仇是假,想要皇位是真。元乔言道:“你我都是陛下长辈,如此行事,群臣也会察觉,且她如今得了不少人,你以为你能撼动她的帝位?”

此言非假,小皇帝处理政事上手很快,苏闻与魏律得先帝嘱咐,如今尽心辅佐,皇帝身旁亦有不少良才。

豫王不在意,眸色锐利,盯着元乔:“没有大长公主的辅助,她哪里会这么快上手,且侍卫司犹在你的掌控中,皇城司内亦有你的人。宫中禁军,你都已占据一半。”

元乔不傻,直言戳破他:“我为何要听你的?谁坐皇位,与我而言并无区别,且皇帝势弱,我亦可摄政,她待我就不敢放肆,若豫王你为帝,我反成案板上的鱼肉。”

豫王诱她:“你今日过来,皇帝对你的猜忌又会加重一层,不待我做什么,她就会迫不及待地除去你。阿乔,你我是血亲,联手不好吗?到时追封父亲为皇帝,我亦可恢复你的身份,光明正大,总比私生被人诟病的好。”

条件虽好,可元乔未曾动心,就连神色都没有变动,她平息下心态,言道:“私生与否,我从不在意,失去本心后,就算是天潢贵胄、东宫太子,也难以令人尊敬。”

话说完,元乔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豫王:“三日后,豫王若不肯走,我便请陛下送你出城,太医随行,你若死在路上,所有罪过,元乔一人承担。”

“油盐不进,你别忘了自己的命如何得来的,那是父亲以命换来的,是文宗逼死他、如今、如今却替仇人子嗣卖命、元乔、元乔,你枉为人女。”豫王气得扶榻咳嗽,面色通红,揪着自己的领口,咳得撕心裂肺。

元乔素来心狠绝情,面对豫王示弱,也不曾有半分心软,冷笑道:“我只记得先帝托付、祖母的嘱咐,其他一概不知。”

她无意再说,豫王所仰仗的无非是她的心软,可这么多年来,她再如何心软,也不可能违背阿兄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