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先皇这个人,聪慧的很,若非那副身子拖累,这朝堂也不会同现在这般。

容臻说的承诺,是来自三年前,他刚打完仗回来,照旧入宫述职,却猛然见到了开始抽条长身子的小楚恒。

十四岁的楚恒身姿纤细,五官精细,肌肤欺霜赛雪,像个娇俏的小娘子,雌雄莫辩还带些媚色,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满是崇拜孺慕,一瞬不错的盯着他,容臻为官十二年,几乎是看着楚恒长大的,前些年看着,只觉得是个子侄,如今一见,却不一样了。

之后动心却是在宴席过后,小太子拉着他悄悄诉苦,诸如太傅又让他背了些什么书,作了什么文章,说他做不出来,还挨了罚,娇气的很。

容臻就问他,既如此,何苦学那些。

小太子眼睛灼灼如星辰落入,看着他回答道:“我学了就能懂如何让百姓安居乐业,如何知人善任君臣相得,如何替父皇分忧,这是我的责任,我不会推卸。”

“可是这太难了,即便是你父皇,也有力有不逮的时候。”

小太子却笑得纯稚可爱,软软的腔调:“可是我有你呀,你是大楚数百年来唯一一个文武状元,是顶厉害的人,你帮我,我便能事半功倍。”

容臻在这一刻,几乎丢盔弃甲。

之后没几日,就被先皇察觉了,无他,他往宫里跑的太勤了。

尤记得先皇叫住他先说了些别的事,而后才不经意道:“容臻,朕十分欣赏你,封了亲王尤觉得不足,不若我们结为异姓兄弟,你年二十四也未婚配,以后也不知能否遇到可心的人,朕不忍爱卿孤苦,便做两手准备,叫恒儿替你养老。”

容臻立时就察觉了不对,直接跪下。

先皇静静盯着他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朕很想砍了你,但朕舍不得,同样,朕也绝不会这么轻易答应,你需答应朕两个承诺,一,不得主动向恒儿表露心迹,二,将来有一天……”

门外有叩门声,接着是管家林伯的声音:“少爷,主家那边送了幅前朝名家的山水画过来,可要收下?”

容臻被打断思绪,回了神走过去开门,见到林伯脸色不好,就笑道:“怎么忽然就送了画过来?”

“还不是见你封了摄政王,又想来巴结了。”林伯安很是不忿。

容臻虽然姓容,是楚国四大世家之首容家的人,但只是个旁支,且父亲从商,家族瞧不上,瞧不上倒也罢了,还用些小恩小惠吊着,哄着他出钱供养家族,容臻的父亲辨别不清,被吸血也毫无怨言,不过容臻看得明白,因而寒窗苦读,总算是一朝出人头地,主家倒是十数年也未出过人才,开始对容臻百般拉拢,不过容臻借了容家的势,青云直上,对主家却不帮衬,主家心里着恼,因他当时权盛,不敢触其锋芒。

后来容臻被软禁府中,卸了差事,主家顺势就与他断了联系,还试图落井下石,不过没成功,被先皇压了下来。

谁料先皇驾崩,容臻竟然一跃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也是世事难料,那边自然又巴巴过来讨好。

林伯是容臻母亲那边的管家,容臻生母故去后,明明卖身契已经归还,他也不肯走,反而一直照料容臻,处处妥帖,真心将容臻当成了自己的子侄,所以对于主家的行径颇有些愤慨。

“趋炎附势,汲营钻取,人之常情而已。”容臻哂笑一声,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是嫡次子容嘉。”林伯回道。

容家有心修复关系,但又自恃身份,便派了个不轻不重的人过来送画。

“你就说先皇驾崩,我心中悲痛,怕失了仪态,你去收了画吧。”容臻淡淡吩咐。

林伯听到前面还以为容臻要拒画,听到后面却愣住了,急道:“少爷,您怎能收他们的画,莫忘了当初他们如何对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