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第2/4页)

双方最终都把这看成是奇异的巧合。整个情形变得富有灵活性,完全取决于如何对当时的情况做出解释。除了奇异之外,这情形为何这样紧张?在当时提出这个问题自然不大切合实际。事实上,这个问题只好在后来由斯特瑞塞自己暗自解答。后来他私下认识到,当时主要是他做出解释 —— 因为比较而言由他来解释几乎不会有什么困难。同时无论如何他也会有这样一种担心:也许他们暗自认为这种巧合是他预先设计好的,如此费尽心机使其看起来好像是偶然发生的事情。他们这样怪罪他的可能性一点儿也经不起推敲。然而不管怎样安排,这整个事件却是显然令人难堪的事,他不得不开口解释他为何在那里。否认意图是幼稚的,正如他出现在那里一样不恰当。双方摆脱困境最惊险之处在于,他在这件事情上幸好没有任何一点儿回避。就表面的东西和印象而言,这一类东西都不成问题。表面的东西和印象都是用以表明他们共同的可笑的好运,这情形的不大可能,这美妙的机缘:他们在离开时预订了饭菜,他自己没有吃饭,而且他们的计划、时间、回去的火车都完全一致,便于他们一道返回巴黎。而最美妙可喜的事(它引起德·维奥内夫人发出极其快乐的感叹:“真是太巧了!”)便是,当他们在餐桌边坐下来之后,他们的女主人告诉斯特瑞塞,送他去火车站的马车已经准备好。这也解决了他的朋友们的问题:这马车也可以为他们提供服务,这真是太幸运了!而最令人高兴的事则是,他能确定赶哪一趟火车回巴黎。听德·维奥内夫人讲,他们对火车班次(有些异常)不大清楚,这问题尚待解决。但是斯特瑞塞后来回忆起,查德当时却立即插话加以否认,嘲笑他的同伴粗心大意,并且说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办,尽管与她郊游了一天后有些忘乎所以。

斯特瑞塞后来进一步回忆起,在他的印象中,这是查德唯一的一次插言。在继后的思考中,他还进一步想起,许多事情好像都吻合。例如其中一件事:这可爱的女人全用法语来表达她的惊奇和快乐,并给他留下这样的印象 —— 她对法语俗语的掌握非常娴熟,但是如他所说,却使他难以听懂,因为她十分巧妙地不时从一个话题突然转换到另一个他难以完全听明白的话题。关于他自己的法语水平,他们从来不曾提及,这是她不允许谈论的事,因为对于一个见过很多世面的人来说,这话题只能令人厌烦。然而此时产生的结果却很奇特,掩盖了她的本来面目,使她回到了一个只会喋喋不休的阶级或种族,听其谈论使他在此时深感受到了伤害。她讲英语带有外国口音,但很动听,也最为他所熟悉。当她讲英语时,他似乎觉得她是一个有自己的语言的人,真正由她个人垄断了一种特殊类型的语言,这语言对她来说极容易掌握,然而其色彩和音调却不可模仿,纯属偶然的东西。他们在小旅馆的客厅里坐下来之后,她又谈到这些事情,好像知道其结果将会怎么样。为他们奇妙绝伦的意外相逢而惊叹的兴奋之情终于消散了,这自然不可避免。但这之后他的印象却更加完整 —— 这注定会加深和趋于完整的印象是:他们有什么东西需要掩饰,需要应付。他们的友谊,他们的关系,可以接受任何解释 —— 如果原来不知道如何解释,那么经过他与波科克太太之间二十分钟的谈话就应该知道。然而如我们所知道的那样,他的看法是:这些事实具体说来与他无关,不过从必须了解它们的角度来看,它们又具有一种内在的美。这种看法能帮助他应付一切,而且为他提供了证据以反对蒙蔽。然而那天夜里他回到家里之后,他知道他最终既无准备又无证据。既然我们已经讲了他回家后的情况,那么作为回忆和解释,接着可以说他这几小时的真正体验,他在很晚时(因为他差不多到凌晨时才就寝)才获得的深刻见解,使我们注意到那最符合我们目的的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