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第4/5页)

于是,他们谈论除查德而外的一切,两个人完全弄明白了玛米和萨拉、吉姆不同,她十分清楚他现在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完全弄明白了她对他身上发生的变化了如指掌,而且她希望斯特瑞塞知道她会多么小心地保守秘密。他们极其自然地谈起乌勒特 —— 仿佛他们还没有机会谈过。这谈话实际上的结果是使他们把这秘密保守得更严。慢慢地,斯特瑞塞觉得这一个小时带上了一种奇特的忧伤而甜蜜的意味。仿佛是由于他对自己早先有失公正的懊悔,现在他对玛米的态度以及他对她的重要性的看法都完全改变了。犹如一阵觉察不到的西风的吹拂,她唤醒了他对家的思念,使他重新产生了一种渴望。一时间他几乎真的竟觉得自己仿佛是与她一同被困在某处遥远而陌生的海岸,在不祥的沉寂笼罩之下,在触礁的船抛撒的奇特的落难人群之中。他们短短的会面就仿佛是在珊瑚礁上举行的野餐,两人面带忧伤的微笑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来回传递、分享着抢救出来的一点点淡水。斯特瑞塞感觉尤其强烈的是他相信他的同伴真的十分清楚——如我们曾经暗示过的那样——她现在的确切位置。她的位置十分特别,只是关于它她决不会透露一个字,那无论如何是他应当自己去思考的事。而这也是他所希望的,不如此,他对这位女孩的兴趣不会完整。同样,不如此,她理应得到的赞赏也不会完美无缺 —— 他确信他对她观察得越多,他对她的自尊也应当看得越多。她自己一切都看得很清楚 —— 但她十分明白她不要什么,而正是这一点帮了她的忙。她不要的是什么呢?—— 暂时不知道答案,这使她这位老友失去了一份乐趣,因为,假如能瞥见哪怕一点,也一定会令他兴奋不已。她温和而有礼貌地将那答案掩藏起来,又仿佛作为补偿般地用其他的事情来安抚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她谈她对德·维奥内夫人的印象 —— 对那位夫人她曾经“听到过那么多”;她谈她对让娜的印象,她曾经“非常非常”地想见那位小姐一面。她亲切而轻松地谈起下午早些时候的经历,他听了却丝毫不感到轻松:她和萨拉就在那天下午,在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而耽误了许多许多时间 —— 主要是 —— 永远是 —— 为了买衣服,可惜衣服却不能永远不旧 —— 之后,她们去拜访了柏利西路。

听了这些名字,斯特瑞塞不由微微有些脸红,他竟然不能首先提到它们 —— 而他却又不能解释为什么听见它们会不自在。玛米使得它们听来很轻松,这是他不可能办到的,但她一定为此付出了比他无论如何要高的代价。她是在谈到查德的朋友时提到这些名字的,查德的特别的、高贵的、令人艳羡、令人嫉妒的朋友,她用极其优美自然的神态说出,尽管她以前听说过她们 —— 她没有说是在哪里和如何听说的,这是她的一点个人色彩 —— 她还是感到她们超出了她的想象。她对她们赞不绝口,她用的是乌勒特的方式 —— 这使得乌勒特的方式在斯特瑞塞眼里又显得可爱起来。他还从来没有像当他神采飞扬的伙伴宣称柏利西路的两位女士中年长的那位的魅力不是言语可以形容,当她接着又断言年轻的那位绝对称得上完美无瑕简直就是个迷人的小妖精的时候那样,觉得乌勒特的方式有着这样丰富的内涵。她这样谈论让娜:“她不应当有任何事 —— 她现在这样就不多不少,恰到好处。只要稍微碰一碰,就会破坏了她的美,所以绝对不可以有人去碰她。”

“唔,可是在这里,在巴黎,”斯特瑞塞说,“小女孩们却偏偏有事。”说完,为了配合当时的玩笑气氛,又说,“难道你自己对这个还没有亲身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