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5页)

“戈斯特利小姐没有为我说一句好话吗?”她问道。

他最先想到的是他竟会以如此方式与那位女士拉扯在一起。他不知道查德究竟是怎样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的。不管怎样,某种他无法寻根究底的事显然已经发生了。“我甚至还不知道她认识你。”

“嗯,现在她会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很高兴你们是朋友。”

在他们坐下来之后,斯特瑞塞最关心的事是戈斯特利小姐会告诉他什么样的“一切”。另一件事则发生在五分钟之后,他觉得她与纽瑟姆夫人和波科克夫人并无多大区别,至少表面上如此。她比头一位夫人要年轻得多,但又不像另外一位那样年轻。但是由于她自身的某种原因(倘若这原因真的存在的话),他不可能同她在乌勒特见面,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她与他在长凳上的谈话,与可能发生在乌勒特的游园会上的一场谈话又有什么不同?倘若说老实话,只不过没有那样精彩而已。她告诉他,据她所知,他能来此地纽瑟姆先生非常高兴。然而这样的话乌勒特的女士们也能讲。难道查德心中也怀有忠于故土的情感吗?难道因为这情感的缘故,使他一见家乡的人,便怀念故乡的空气和泥土?既然如此,那么又何必对这“老于世故的女人”感到不安呢?纽瑟姆夫人在很大程度上也是这一类女人。小彼尔汉姆曾言之凿凿地说过,这种女人只要一近观,就会暴露出本来面目。然而他正是在比较近的距离之内,才发现德·维奥内夫人的普通人的一面。她的确暴露出本来面目,使他感到欣慰的是,她显示的是一个平凡女性的本色,此中或许有某种动机,然而即使是在乌勒特,这样的动机也是常有的事。倘若她向他表明她愿意喜欢他(该动机完全可能驱使她这样做),那么要是她更明确地显示她是外国人,他就会感到更加兴奋。啊,她既不是土耳其人,又不是波兰人!对于纽瑟姆夫人和波科克夫人来说,这未免太平淡无奇了。这时又有一位女士和两位绅士走到长凳前,因此此事暂时搁下不提。

这几位样子不俗的陌生人随即对德·维奥内夫人说话。她站起来同他们谈话;斯特瑞塞发现这位由男士们陪伴的女士样子成熟老练,人长得并不漂亮,但表情端庄淑雅,颇有吸引力。德·维奥内夫人叫她“公爵夫人”,并用法语同她交谈,她则称德·维奥内夫人“我的大美人”。这些细节颇有意思,引起斯特瑞塞浓厚的兴趣。德·维奥内夫人并没有把他介绍给她,他感到这种做法与乌勒特的规矩不同,也与乌勒特的人情不同。尽管如此,那位在斯特瑞塞眼中举止自若而且颇有风度的公爵夫人却并没有停止向他注视。她的确在看他,像是很想同他认识。“哦,是的,亲爱的,不要紧,这是我,你这个脸上长着有趣的皱纹和给人印象极深(最漂亮还是最丑的?)的鼻子的人又是谁?”她仿佛把一捧散开的馨香扑鼻的鲜花向他扔来。他这样一想,便以为德·维奥内夫人已经感到了双方之间存在的吸引力,因此决定不做介绍。一位绅士成功地挤到我们的朋友的同伴的身旁。这位绅士身材粗壮,头戴一顶有着漂亮弯边的帽子,外套上的扣子扣得十分整齐。他的法语迅速地变成流利的英语,斯特瑞塞突然想到他也可能是一名大使。他的目的显然是想独享同德·维奥内夫人交谈的愉快,而且他在一分钟内便达到了目的,也就是说三言两语便把她带走,这样的手段极具外交手腕。看着这四个人转身离开,斯特瑞塞只好自叹弗如。

他又坐在长凳上,眼睛追随着那几个人,心中又一次想起查德的那些奇怪的朋友们。他独自坐了五分钟,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刚才有过被一个迷人的女人遗弃的感觉,此时这感觉已被其他印象冲淡,事实上已经消失殆尽,而他也变得无所谓。他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逆来顺受,倘若没有人搭理他,他也毫不在乎。他采取这样的态度,犹如置身于一个浩荡的游行队伍中,刚才他受到的无礼待遇仅仅是一个次要的事件而已。此时小彼尔汉姆在他面前重新出现,打断了他的沉思默想,他感到在此期间一定还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小彼尔汉姆在他面前站了一会儿,意味深长地说了声“怎么样”,斯特瑞塞一时不知该怎样应对,觉得自己被难倒了。他的回答是一声“哼”,以表示他丝毫也没有被难倒。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当这位年轻人在他身边坐下时,他传达的意思是,即使是在最坏的情况下,他被人掀翻在地,也只是被翻到上面,翻到与他有亲和关系的崇高元素中去,他可以在其间浮游若干时间,这是不成问题的事。一会儿之后,他循着这个思路说话了,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摔落到地上。“你敢肯定她的丈夫仍然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