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第4/5页)

谁知,就在此刻,山子野的屋子门帘被揭开一线,有个年轻人清朗的声音响起:“梅姑娘吗?”

那年轻人似乎顾忌着老明公的眼疾,门外刚刚透了一点点光线进来,他又将帘子放下了。

双文赶紧伸手拭去了面上的泪痕,轻轻地握了握祖父的手,再转身出门。她背后,老明公依旧咿咿呀呀地唱着:“枉杀了毛延寿呀……”

双文离开了黑暗的屋子,眼前顿觉太亮,少不得手搭凉棚,眯起眼望着来人。

她面前,站着一个长得再好看不过的年轻人,二十上下的年岁,与贾放年纪相仿,甚至眉眼也与贾放很像。若不是他一身布衣地站在双文面前,腰间不见那枚丑鱼玉佩和石头印章,双文可能会以为自己见到了贾放。

“婢子见过这位公子,感恩公子对祖父的悉心照料。”

双文心知日常遣人照顾祖父,又时常接她过来探视的,一定就是眼前这人。

“不必客气。在下也是因巧合与老明公相识,前阵子听闻姑娘在收令祖与令尊的画,所以大着胆子试着请姑娘过来,梅姑娘勿怪。”对方彬彬有礼地一揖揖下去。

双文也赶紧福还回去,心里微微有些异样,不知是因为眼前这人与贾放生得太像,还是因为这位对山子野太体贴太周到。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眼见着对方是好意,自己总不该怀疑。

这日见过,对方只留下了一个姓名,他姓杭,名叫杭德舟,留了名字之后就走了,什么也没多说。

双文还是一样,到时会有轿夫来接,将她送回打铜巷口牌坊下,这样一来一回总共需要耗上半天。双文下轿的时候瞅见了李青松像个傻子一样,缩在牌坊下等着。

双文没说什么,自从与祖父重会之后,她就自觉与李青松有些说不上话了。并不是嫌弃李青松是个再醮寡妇之子,也不是欺他是个奴仆,只是心里有事,面对李青松,往往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此后双文依旧每隔三日去见一次山子野,而那杭德舟偶尔也会出现一回。

双文却耐着性子,再也不提关于父亲获罪的往事,免得再刺激祖父。岂料这日杭德舟过来,守在山子野院中,见到双文出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梅姑娘,我着实是佩服你的耐性。”

“你难道真不想知道,令祖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番田地?你又如何会落到今日这番田地?”

双文低眉顺眼地道:“公子若是愿意指点,自会让双文知道。”

“双文,双文,诚为薄命佳人,”杭德舟念了两遍双文的名字,感叹道:“但你绝非命该如此,而是蒙受了天大的冤屈,你可知道?”

双文将头垂得低低的,再次开腔,言语之间带了些鼻音:“请公子指教。”

这时,山子野竟扶着拐杖,从他那昏暗的小屋里走了出来。老人家大约是太久不曾外出了,陡然走出屋子,登时老眼昏花,“咕咚”一声,就从屋前阶上摔了下来。

双文与杭德舟赶紧抢上去扶住了,只见山子野丢开了拐杖,伸手捂着双眼,嘿嘿傻笑着。

双文心中哀伤,终于忍不住问:“祖父,如何……如何会如此?”

杭德舟当即道:“令祖就是因为令尊获罪,受了牵连,伤了眼神,神志有时也……对了,令尊获罪之事你可还记得?”

双文此刻明明一只脚踏在了她想要的真相跟前,却反而迟疑了,片刻后才答道:“记得少许,那时年纪太小,只知道获罪抄家,家父问斩。”

“你可知令尊被问罪,其实是因为一笔不慎,错画了皇上的心爱之人?”

“皇上的心爱之人?”双文茫然道。

杭德舟叹了一口气,叹息道:“说来也确实可怜。”

他当即将梅若鸿当年获罪之事讲了一遍:故事也很简单。梅若鸿身为宫廷画师,身负为皇室中人绘制画像的差事。偏偏那时,皇帝陛下喜欢上了一名宫外女子,便命梅若鸿去为她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