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下令(第2/3页)

姜初照再次定格在书桌前。

良久过后,浅浅咳了两声,然后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调整了会儿,用京城赛马场赛事解说小哥的口吻兴奋地讲述道:“不用太后动手了,云妃当场就打了回去。朕没看出来,她是练家子,说时迟那时快,她后退两步、揪起裙摆照着余知乐就是一个后旋踢,只听砰的一下,哗啦一声,再一抬眸,容妃就被踹进子衿湖里了。”

云妃没吃亏,我放下心来。

但情绪已然跌倒了谷底,好几天没睡着觉,连身子也乏力到极致,于是趴在书桌上,点了点头,小声道:“那就好。”

风涌过,竹帘响,吹散了书房的苏合香。暖意伏于我脊背,长长的头发垂落我的肩膀,惹我背后生出汗来。

姜初照在我身前沉默了好长一会儿,最后搬过椅子坐下,手臂搭在桌上,下巴垫在手背上,就这样趴在了我对面,像一个认真观察着新奇事物的少年。

他的鼻尖距离我的眼睛,不过三寸的距离。

这对大祁的太后和皇帝来说,并不是很合适的距离。

真的太近了。

我是想挪动的,可我又是真的又懒又倦,想到果儿还在书房外,便破罐子破摔,不准备缩回去了。

“陈太医说太后身子骨没事,而是心里有事。”他轻声轻气地开口,眉目间也生出抹不开的忧愁,“想跟太后聊聊天,想知道太后在想什么,但太后好像不太想理人。”

也不好说他真傻呀,明知道我不想理人,却还是来找我。

有感觉到他在哄我开心,尽管耍的是在我这边已经过时了的看儿媳争奇斗艳的把戏。

太医说得对,所有的问题,出在我心里。

我曾经在主笔大人的故事里看到抑郁和神经病不一样,神经病是冒犯的,是发泄的,一不小心就伤害旁人。而抑郁是内敛的,是收缩的,通常是会把自己锁起来,跟自己过不去——我现在,好像就有点跟自己过不去呢。

不知道该怎么解决,想尝试讲出来给他听。但动了好几次唇,却还是放弃了。有些事埋于心则闷闷,说出口则矫情。偏偏这些事根本不适合清醒着讲,比如上辈子我是他的皇后,而我死掉了,现在的我是重生回来的。

虽然二哥一直劝我,说这辈子才是真实的,上辈子权当一个梦。但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嘀咕,也会恍惚,也会消极着,自暴自弃地想:或许这辈子才是梦,上辈子才是真的。

所以,真实的我已经死了,已经死挺了。

那按照这个思路继续想的话,这一世甜美的阿照和健康的我,都是虚妄的。

不能再继续往下想了,因为阿照就在我面前呢。

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副浑浑噩噩的样子,不想让他再费尽心思去找能让我欢喜起来的事,费力从桌面上直起身来,强撑着不让那些堵在心里和眼里的情绪冲垮自己,于是笑了笑:“陛下早些回去批折子吧,听果儿说,你最近时常熬夜。”

他知道我在赶他离开。

所以真的如我愿起身,把椅子归于原处,看了我一会儿便走出书房。

我已经俯下身子,正打算再趴一会儿,结果手臂还没落到桌面上,就见他又走进来了。

“陛下还有事儿?”我皱眉。

他抿紧了唇,目光也染上愠色,一副要告状的架势:“嗯。”

我思忖着宫里几位妃子已经直接或间接地都挨了打了,他还能再告谁的状,但还是扬起脸,允了:“那说吧。”

西沉的日光穿越帘缝,明暗交替的线,落于红袍公子苍白的脸庞和阴郁的眼睛。

他就这样看着我,轻声道:“母后,你为什么还不喜欢我。”

“嗯,哀家下令打……”他话音未落,我早已点头,但话说了一半,内心已然天塌地陷,惹我差点灵魂出窍,白日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