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太后节哀(第2/3页)

这话让我心尖一痛。

这个时候的乔正堂对权位还没有那般热切的追崇,是最疼爱我的时候,我不想看到他这么伤心。

于是换了个思路劝解他:“父亲大人,不厌这样选择,除了对自己有私心,对您,对乔家,对祖宗也有私心。”

他瘫坐在地上,哀莫大于心死:“我养出你这么个笨蛋玩意儿,已经愧对祖宗了,你的私心是把我气死好去伺候你黄泉下的祖父祖母吗?”

我道:“父亲,纵观历史千百年,有哪个官员能在四十三岁这一年,白白得来一个二十岁的外孙的?且这外孙还是就要继承大统的新帝。”

“……”

见他神情松动,我就继续掏心掏肺:“当皇帝的外祖父不比当他的岳父强多了?皇帝乃君父,比百官大一辈,您乃皇帝的外祖父,就比皇帝大两辈、比百官大三辈。那些拿女儿被退婚来笑话您的大臣们,以后见到您都得跪下喊国丈,见到哥哥们就得跪下喊国舅,所以您再考虑考虑?”

乔正堂终于收住了哭声,可还是抽抽搭搭的,有些替我意难平:“陛下倒是能放心撒手了,但往后六十年,我儿可怎么过啊……”

我笑着安慰道:“自然是身居后位颐养天年,闲观儿媳们争奇斗艳。”

*

乔正堂担心我以后的六十年都困于后宫,孤苦无靠,却不知道,我其实连六年都活不过的。

上一世,我听从他的安排,在老皇帝垂死之前,接下诏书和玉玺,成了未来的皇后。成安殿前长剑伫立,面对六王爷八万府兵,枯守十日,才把姜初照从西疆盼了回来。

本以为姜初照会念在我替他守着皇位的份上,多少能对我好点儿。

可等来的却是他握着一个西疆女人的手,看戏一样地将我上下审视:“听说你和我六皇叔在成安殿里宽衣解带,缱绻天明,他才把府兵撤了回去。”

他身旁的女人,听到这话,笑得额上胡珠乱颤:“我们西疆的女人嫁出去后就专心侍奉自己的丈夫,哪怕选择去死也不会再做他人妇。”

实不相瞒。

我在那一刻,就大概猜到了自己以后的结局。

只是没想到结局会更惨而已。

勉强撑着剑站起来,却因连续十日不曾好好歇息,晕得几乎站不住,苏得意上前扶了我一把,却被他挡开。

他捏着我的手臂,似乎很新奇:“同六皇叔缱绻到天明都精力充沛,见到你的夫君就虚弱得走不动路了?”

说到这儿还没完,抬手取下我头上寓意独特的白玉凤簪,语调悠悠漫漫:“嫁过来都快半个月了,房都跟别人圆过了,怎么还戴着新嫁女才戴的玩意儿。”

转瞬就把那簪子揣进了自己袖袋。

清晨的风吹过来,把我额前的头发吹落几根。

西疆特有的孜然香料吹进我鼻腔,脑海里就不可抑制地浮现油乎乎脆香香的烤羊腿形象。

我不可抑制地饿了。

这想法刺激到我几日未好好进食的胃,我咽了几次还是没有把涌上喉咙的咸腥咽下去,一口老血喷了他满脸。

想来都已经玷污圣容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趁他愣怔茫然之际,抬起长剑砍向他拉扯我的那只手。

谁让他侮辱我跟六王爷这样那样。

到底因为没有力气,剑也没拿稳,最后只把他的手背切开一道伤口,连筋骨都没有触碰到。就这还把那西疆的女人吓得哇哇乱叫,以前听说过边疆的女人都很勇猛,见过之后便觉得不过如此。

“还能砍人,看来一时半刻死不了。”他低沉道。

“殿下不死,臣妾怎么敢先行上路。”我递上笑。

听到这话,姜初照便反手给了我一个耳光,他打得不算重,动作也有些慢,甚至不太像打人,倒像是刷漆——只为把手背上的血在我脸上涂匀。

我俩互相看着彼此血忽淋拉的模样,同时扯了扯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