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平

何弈还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的行为和以往形象不太相符,有些像埋头的鹌鹑,看在迟扬眼里只觉得可爱又莫名其妙。

还是得惯着病人,他这么想着,便还是伸手圈抱住了何弈,拿他那个屡试不爽的言辞威胁道:“不说就亲你了,嗯?”

“……没什么,”等了片刻何弈的声音才传过来,有些闷,“我就是觉得,你不会的。”

“你舍不得。”

这次对自己的定位倒还算端正。迟扬笑了一声,出尔反尔,低头耍赖似的咬上他的耳廓,含混应道:“嗯,我舍不得。”

我对所有与你有关的事都再三思量,舍不得踏出半步。

他摩挲着抬起何弈的下巴,将小鹌鹑抱出来,碰了碰他的嘴角:“那你说说,我为什么舍不得?”

何弈看着他的眼睛,视线被弯起的眼角吸引,有些怔愣,某一刻似乎福至心灵——标准答案是不是“因为你爱我”,他想。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突发奇想。

“因为你……”他还是没说完,移开视线,觉得这种话不该从他自己嘴里说出来。

可迟扬却好像同他心有灵犀。

对方的手从他衣摆下探进去,满是占有欲——控制欲——地明目张胆地捏了一把他的蝴蝶骨,从后背沿着脊柱一路向下,覆上了他后腰的一小片皮肤。

何弈下意识挣了一下:“你——”

对方声东击西,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因为我喜欢你。”

“我爱你。”

这是我第一次这样爱上一个人,因为他生出无边的保护欲和自己都难以理解的小心翼翼。

何弈这次生病最后也只请了一天的假。

班主任联系不上他,他却不能不去主动联系班主任,吃过药之后还是打了电话,简单交代了自己无故旷课的原因——其实也没什么,同样的事放在别人身上也许要被怀疑,但发生在他身上,老师也只会关心地多叮嘱两句,在颇为迟疑地沉吟片刻,旁敲侧击,问问他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嗯,没什么,”说这话的时候他语气很淡,就着迟扬的手喝了口温水,于是眼神也变得温吞,低下视线不知望着哪个角落,“他们感情不睦很久了,应该是协议离婚,没有什么。”

仿佛就这么轻描淡写又粉饰太平地说上一句,他前十九年所有的噩梦就此分崩离析,被一笔带过,变成了旁人再难触及的旧事。

他原本应该伤感些,但迟扬这人很不安分,听他说两句就要过来逗逗他,喂到嘴边的水不能不喝,主动给他的拥抱也只能接受。

电话打到最后他已经被人整个圈进怀里,下巴枕在对方骨骼分明又有些硬的肩膀上,体温相贴,还能隐隐听见迟扬带着笑意的呼吸声。

“嗯,好,谢谢老师。”何弈随手绕着对方的头发,觉得摸起来有些扎手,像什么大型动物,很有趣,语气也不自觉轻松起来,“没关系,我明天就回学校……嗯,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老师再见。”

“打完了?”

“嗯,”何弈轻轻咳了一下,拿过先前的半杯水慢慢喝完,“明天回去。”

“那早点儿睡,”迟扬看了一眼时间,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他,“那什么,电视剧里那些男主角生病了都有人给做便当,你要不要……”

他的语气出奇正经,话的内容又不太正常,让人一时间摸不清是不是在开玩笑——至少何弈是恍惚了一下,下意识委婉道:“不用了,我也不太想继续喝粥……嗯,明天你陪我去食堂就可以了。”

委婉迟扬险些以为他要再跟上一句“谢谢”。

“逗你的,”他被人摸了半天脑袋,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什么疾病,居然从何弈自然而然的动作里尝出些许幸福感,“睡觉吧,不早了——还想睡我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