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死亡

季寒川又问:“昨天晚上的事, 我不太记得了, 你能告诉我多少?”

宁宁绞着手指,很为难。季寒川看到,就明白, “游戏”在限制她。

换言之, 昨天晚上,一定有又什么过界的事情发生。

宁宁想了半天, 终于说:“你从‘它’身上掉下来, 被水带到船上。”

这倒是实话,只是减掉大多细节。

如果父女两人是写字沟通,或许会发现他们对那庞大黑影的定义有所不同,可惜此刻并没有这种条件。

她想一想, 记起什么,认真道:“爸爸还说,我不能一次吃太多。”

季寒川缓缓眨眼。这显然是叫另一个人。

宁宁举起袖子, 朝季寒川比划。她手臂比之前长一公分, 此刻坐着,看不出身高,但她口中讲:“一次长高这么多,就够了。不然会被发现的。”

季寒川看着女儿,想:这话透露出的信息太多了。

被发现?被什么发现?

昨晚是“吃”了什么,让宁宁长高?

答案其实呼之欲出。季寒川没有追问什么, 失笑:“好。”

他话音落下, 余光便见有什么东西悄悄攀上小船边缘。季寒川皱眉, 听宁宁在自己耳边继续叽叽喳喳,说一些很孩子气的话。他分出一点心思,听着听着,觉得心里又柔又暖。有一刻,季寒川很确定地想:虽然我不记得那个人,但我大约真的很在乎他。

他心跳加快一瞬,带着难言的悸动。他仿佛听到了一点回忆中的钟声,然后是搭在自己肩头的温暖的手。宁宁的声音似乎变远了,季寒川几乎要沉溺在这突如其来的气氛中。可在这时候,他抬起右臂,慢慢覆盖在自己左臂上。

船员的衣服是麻质,很差的料子,带一点洗不掉的脏污。此刻,季寒川右手倏忽用力,手指扣进已经结痂的伤口。剧痛袭来,让他神智清醒。没有什么钟声,更没有肩头的手臂。是一条条触须卷上季寒川肩头。

鲜血一滴滴滑落,宁宁惊叫一声,扑过来:“爸爸!”

在季寒川看不到的地方,触手穿过宁宁的身体。两边像是处在不同位面,宁宁没有被伤到分毫。她忧心又难过,恍惚又慌张,“怎么办,怎么办——”

季寒川拾起一边的厨刀,左臂伤口皮肉撕裂、边缘发红。他砍掉身边的触须,身下水流翻卷。一波浪打来,将小船打翻。季寒川跌入水中!

他周身一片鱼群。在这之中,季寒川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隆哥、口袋里带着三枚银币的船员,还有其他。他在海水中睁开眼睛,意外又好笑,张嘴想说什么,可吐出的只是泡泡。血水在黑色海洋之中消融。有什么东西,静静潜伏在季寒川身后。原本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可是愈来愈近。季寒川背脊感受到了凉意。

又来了。

这回是在海中。吸取教训,要为昨夜经历报仇。

季寒川闭眼,耳边是抑制不住的电流声。涛涛浪花中,翻掉的小船扣在海上,如果季寒川抬眼去看,会见到宁宁依然坐在上面,像是一幅水中倒影,不受重力、不受一切控制。

可他最终没有睁开。

他身前是鱼群,身后是寂静黑暗。背后带出一丝凉意时,季寒川抬手,堪称熟练的抓住一根鱼须。他想:我原本已经没有想要做什么。

宁宁说,她吃了足够多了,不能多吃。

所以季寒川打算安然在海上飘一夜。他只是懒得再管安平轮上各种纠葛。

这种想法,其实有些无赖了。他伤了人家,难道不准人家复仇?

此时此刻,季寒川将鱼怪拽到身边,控制鱼须,翻身骑上!

鱼怪在他身下扭动,季寒川轻轻笑一声。他知道自己又出问题了,手臂上的剧痛已经不足以抵消那个怪物对意识的控制。他又见到那片海面、那片船舶。此刻,他抬手,猛然将厨刀斩上鱼怪背脊。鱼怪的挣扎瞬间弱了下去。而季寒川借此功夫,解放双手,扯下布条缠住眼睛。到此刻,他慢慢清醒一些。又意识到:我在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