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良禽择木(第2/3页)

细细算来,她身边的美人数不胜数,品质之高、种类之丰富,堪比前世的乙女游戏。

而她却夜夜抱剑入眠,几乎与孤光剑结为道侣,实在是有些暴殄天物。

不过,即使是舒凫,也从未见过谢芳年这种类型的美人。

他隔着帘子轻声细语之际,音色之美妙、语气之温柔,会让人下意识地联想到柳如漪;那一番夹枪带棒的犀利骚话,又与江雪声的身影渐渐重合。

实际上,他并不像任何一个人。

舒凫第一眼看见他,便只觉脑海中无端浮现出一句话来,似乎是在《红楼梦》中读到的。

“我就是个多愁多病身,你就是那倾国倾城貌。”

放在谢芳年身上,那便是:

“他是那倾国倾城貌,也是那多愁多病身。”

谢芳年的身量并不矮小,在男子中也算得上修长,只是一目了然的苍白清减,脸上常带病容,身材细瘦伶仃,像是个病骨支离的衣服架子。再加上整个人陷在轮椅里,看上去便成了很小、很纤弱的一团。

他血色淡薄的面容好似一捧雪,清浅明净的双眼剔透如冰,却并不让人感到寒冷,只是觉得脆弱而虚幻,仿佛随时都会在阳光下融化。

凌霄城之人以“凤子龙孙”自居,无不穿金戴玉,谢芳年却与之不同,只着素白单衣、月白外袍,手腕上缠绕着一串白色小花编成的细链,并非灵植法宝,不过是最寻常的茉莉花球而已。

他抬眼向舒凫望来之际,忽而俯下腰去,按着胸口轻咳一两声,色泽浅淡的薄唇边渗出一丝血色。

盛阳长老见状一惊:“华月,你怎么受伤了?莫非,方才你并非袖手旁观,而是暗中以灵力相抗……”

“并非如此。”

谢芳年取出一条干净的帕子擦拭唇角,目光从舒凫脸上扫过,柔声道,“是这位小友弹琴太难听,我只觉焚琴煮鹤,大感痛心,一不小心便咬破了嘴唇。唉,能将如此好琴弹成这般惨状,不得不说是旷世奇才,炼器师听了都会悬梁自缢。”

舒凫:“……”

——好,还是把他鲨了吧。

只因这一句话,她心中对谢芳年柔弱外表的一点怜惜顿时烟消云散,尽数转变为熊熊燃烧的怒火。

你妈的,就连我师父都没这么骂过我!

虽然是实话!

虽然是实话!!!

“凫儿,莫生气。魄月琴在你手上,无论是用来砸人还是弹棉花,都随你高兴。”

江雪声看着好笑,一伸手将舒凫拨到身后,自己上前一步,细细端详着谢芳年的相貌神情,沉吟片刻,意味深长地开口道:

“卿本佳人,何必与虫豸为伍?”

谢芳年心思玲珑,当即会意,抬头向他报以一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江雪声追问道:“受谁之托?忠谁之事?”

谢芳年坦然回答:“凌霄城城主,凌山海。他于我有恩,我投桃报李。”

“为何?”

“为鹓鶵。”

“如何算是为鹓鶵?”

“说来简单。凌宗主一生所愿,只为让神鸟鹓鶵重现尘寰,恢复往日光彩。修炼进阶,开疆拓土,诞育子嗣,都算是‘为鹓鶵’。”

谢芳年单手支颐,笑容温润,眼神却如同冬日里的阳光一般不带热度,从昏迷的凌凤卿身上一掠而过。

“在他心中,‘血脉’高于一切。只要能够传承鹓鶵血脉,内中的魂魄是金玉也好,败絮也罢,他都毫不关心。”

“所以,我还是得保一保这团败絮。昙华真人,可否给我个面子,再容他多活一日?”

“……”

双方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有些事就没必要继续深究了。

谢芳年寥寥数言,点到即止,将如今凌霄城的景况透了个分明:

——凌山海一心复兴鹓鶵,溺爱后代,对两个宝贝儿子(凌奚月不算)无有不应。凌凤卿的所作所为,虽然并非父亲授意,却是他默许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