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3/3页)

人生中生离死别本来就是没办法的事。正因如此,能够相守的人,才显得有多么幸运。

“米哈伊尔的尸体一直没有找到。后来集体撤离开始了,安德烈固执地不肯走。他搬回了空无一人的科考站,住在米沙曾经的房间里,打算等他回来。”

所有人都知道,已故的逝者自然是不可能回来的。

日复一日徒劳的等待,带来的除了疲惫,就只有更深的绝望罢了。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失去的人不肯相信。

寒风叩响玻璃,屋顶呜咽如诉,或许是你如约回来,重新为我吹奏的乐曲。

“……他渐渐开始听到米哈伊尔的声音,尤其是深夜,他时常听见断断续续的敲门声。拉开门,空无一人,可一旦回到室内,那声音又会重新回响起来。他无法忽略它。他总觉得,或许还会有某一天,他打开门,就会看到那个活泼爱笑的青年直扑到自己怀里。”

日记底下压着一张满是褶皱的信纸,似乎多次被人揉皱丢弃,复又抚平展开。

层层叠叠,大段的文字反复涂改,直到划去。最后留了短短一行小字。

傅明渊抚平信纸,缓慢念完了安德烈最后的自白。

“……我爱他。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爱他。离别无损于他的魅力,就像我们曾无数次分开一样,我们总会相逢。”

“我们总会相逢……”纪凡在心底默念了一遍。

说到底,他们也算是重逢了吧。

或许在某一个寒冷的冬夜,他打开房门,离开温暖的庇护所,走进了情人冰冷的怀抱。

傅明渊将笔记和信件收入怀中,带着纪凡离开小屋,慢慢往回走去。

距离基地门口不远处,厚厚的积雪被风吹散了,露出下方冻得僵硬的冰坨子。

冰块早已完全看不出人形了,但因为昨晚狂烈的风暴,它的边缘磕破了一个小小的角。

就在那里,一支陈旧生锈的口琴隐约露出了模糊的轮廓。

纪凡举着手电,余光扫过路旁,立刻发现了金属外壳的明亮反光。

他小跑两步上前,扒开金属壳附近的冰雪,那支精美的口琴就此露出了全貌。

似乎是主人终于松开了手,轻轻一碰,那支口琴便从冰块边缘脱落下来,“啪”地落在纪凡掌心里。

纪凡下意识握紧了冰冷的合金外壳,出神地望向地面,冰块与岩石连成一片,怎么也无法分辨出曾经站在这里的那个人。

这时,傅明渊也走上前来,轻柔地揽住了他的肩膀。

在基地门口,他们并肩沉默,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冰原,遥远黑暗的云层里,隐约有云朵呈现出玫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