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49章 我以我血荐轩辕(第2/3页)

这简直不要活了。

几位锦衣卫都要当场管林浅浅喊姑奶奶,求你不要将事闹大,放过他们好不好。

但见御史问询,林浅浅又是伤心,又是自豪仰起头道:“这天下为公疏,正是我家相公写的。”

值鼓御史闻言当场肃容道:“原来真是左中允的夫人,余读此疏怆然泪下,于左中允之高义敬佩不已,请夫人受某一拜。”

说完值鼓御史向林浅浅长长一拜。

左右锦衣卫都是暗道,完了,完了,竟碰上这么迂的御史,这一次若是天子,太后降怒,我们都是完了。

林浅浅欠身避开,此刻怀中沉睡的婴儿也恰在此事醒来。

婴儿的小眼睛往四方一瞪,见生疏环境,陡然放声大哭。

值鼓御史见此婴儿啼哭,当下起身道:“本官就是凭着乌纱帽不要,也要将此事上禀天子。”

林浅浅见此含泪道:“奴家谢过宪官大人高义。”

左右锦衣卫连忙道:“大人三思啊!这左中允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完蛋,咱们可千万不能跟着凑热闹啊。”

值鼓御史冷笑两声不作理会,亲自手持着林浅浅的书状直至宫中。

林浅浅安抚了一阵婴儿,然后让贴身丫鬟抱上马车,而自己就跪在登闻鼓院前等候。

霞光之下,将林浅浅的身影勾勒在紫禁城前。

望着雄壮的宫殿,林浅浅神情坚定,仿佛若是圣旨不来,她就能一直在这里跪下去。

这一幕为不少过路官员所见,纷纷相询,待得知是左中允林延潮的妻子后,皆是唏嘘不已。

有人则是羡慕。

“此巾帼不让须眉啊,左中允真是有一位好妻子啊。”

“我听说过,听闻左中允这位妻子与他共过贫贱,共过糟糠,相公下诏狱,身为妻子自是不离不弃。”

有人则是愤慨,相顾道:“我等之勇,尚不如一介女子乎?”

“我等都不说话,难道还让妇孺来说话吗?”

“几十年皓首穷经之功,都到哪里去了,真羞为读书人!”

说完众人都是深深一声长叹。

而在诏狱之中。

张鲸对林延潮是循循劝之。

林延潮道:“公公,既拿我兄弟,那我也实话与你说。小弟犯颜直谏,天子能宽宥我的过错,派公公亲自与我递话。陛下这番恩情,身为臣子粉身碎骨,亦难以报答。只是公义所在……”

“可是兄弟啊,你如此固执,可否令圣心回转半点。你以为陛下,太后真是怕了你的奏章吗?张居正的辽王案是铁案,一百年都翻不了,还有潞王大婚之费,太后也不会少一文钱。你白白葬送了你的仕途,又有什么用。倒不如留在朝堂上,待陛下心意回转之时,你再作进言不迟。怕只是怕,陛下对你失望,或者你已不在朝堂上了。”

闻张鲸之言,林延潮不由痛心地道:“为何陛下明知自己错了,仍不肯听。”

张鲸觉得林延潮有所意动道:“兄弟,陛下的性子,你我都清楚的,他好面子,要作圣君……哎,总之陛下是陛下,你身为大臣,断不可让陛下下不了台。”

“想想你的妻儿老小,你的学生,你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但外头无数人在为你奔走,要救出你诏狱。你要替他们想一想,人心都是肉作的,方才我出宫时,还见到你夫人在登闻鼓院敲登闻鼓告御状呢?”

林延潮听了张鲸的话,默然了许久,方道:“公公,请拿纸笔来。”

张鲸闻言大喜。

笔纸在案上铺就,林延潮将纸一推问道:“公公可有布帛?”

“兄弟你要布帛作何?”

林延潮笑了笑道:“公公有无听过,天下肉食者谋之。为官者肉食也,故而以天下为己任。为官者都不谏君之过,就是将路走绝了……要真到那一日我们这条路走到了尽头,老百姓就要站起来另一条路……公公,我林延潮既然当了这官,宁可负陛下,也不能负了这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