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4章 讨厌的县令(第2/3页)

故而接官的位序上,张享排在第一。但许延潮却知此人县试考了五次才过,更不用说府试了。族中上下都知他不是读书之才,但他有个好爹,能够以荫监的身份,补入国子监,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上掉下的馅饼。

一阵寒暄之后,胡提学,周知县也是安坐,一旁人忙着端茶送水。观风一般并非是真正的考校,提学的工作中心还是放在院试,以及整饬县学,府学上。所谓观风社学,其实不过是提学大人,了解地方情况,表示朝廷重视文教,鼓励民间向学之风。

因此观风也不会刻意为难,面子上可以了,再勉励一番也就过去了。胡提学是这么想,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想。恰如真佛就在眼前,谁还愿意走十万八千里至西天取经。遇见一个一句话就能改变你一生的贵人,谁能按捺住,不试图竭力展现一番自己。

胡提学对下面学童,没有拿捏官架子,而是一派慈和长者的道:“这些都是襄敏公的族亲,乡里吗?”

在场张氏族人那么多,但胡提学一问,却不是人人有资格能他说话的。必须推身有功名的人,陪之起居说话。其他就算腰缠万贯的商贾,或是张总甲这样在地方十分有势力的乡绅,都是没有资格插嘴的。

“回大宗师的话,大多是本乡子弟。”张享开口回答,他补了监生,就有了能与官面上说话的身份,代表张氏宗族说话。

胡提学赞道:“忠义之乡,真是人物锦绣。”

说到这里,胡提学自古对一旁周县令道:“朱子有云,三代以上,王宫,国都以及闾巷,莫不有学。”

“人生八岁,而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及其十有五年,除了王公子弟,有凡民之俊秀才入大学。故而学校之教、大小之节所以分也。”

听胡提学谈话,周县令身子前倾,表示恭敬,嘴里答道:“提学大人,所言甚是,眼下的社学,乃是效仿三代以上,小学所设,有教无类,凡百姓都可以接受教谕。到了十五时,入大学之学,除了王公子弟,庶民中独俊秀方能入学。搁到今天,所指乃县学,府学中的生员,唯有通过小三关三试,才能成为秀才。”

胡提学捏须笑着道:“数台兄,此言正合吾意。所以这一次天子令本官督学本省,凡社学师生一体考校,务求明师责成。同时也从民间荐拔举才,不可令贤良遗落于乡野。”

胡提学与周县令谈笑了一阵,众人包括张享都只能听着搭不上话。

这没办法身份差距所在,不说官位上的尊卑,就以“学历”而言,周县令是隆庆五年的三甲进士,属于金字塔尖端的人物,而胡提学更是厉害,二甲出身,出任御史,再钦点福建学道。

好比爱因斯坦和薛定谔聊天,学渣们想插嘴也是有心无力啊。

胡提学与周县令聊了一阵,方记起下面侯立的学童来问道:“哪一位是社学塾师?”

听胡提学这么说,林诚义连忙站出身来道:“回大宗师的话,晚生林诚义就是。”

胡提学见林诚义仪表堂堂,点了点头问道:“老友师从何人?”以胡提学的身份可直呼其名,但他这么说,以示优厚社师。

听胡提学这么说,林诚义一脸羞愧回道:“回提学大人的话,晚生还未进学。”

听此胡提学神色淡了几分,当时有功名在身之人,称生员叫老友,而称童生为小友。比如童生进了学,不怕十几岁,也称为老友;若是不进学,就到八十岁,也还称小友。

林诚义卡在院试这关上没过,还算不得是秀才,当不起老友的称呼。

而当时社学,好一些的是请儒士或儒学生员为塾师,差一些的才请童生为塾师。而胡提学听说林诚义不过是童生,料想他才学有限,所教出来的学生水平也不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