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白鹭洲(九)(第2/3页)

“其实是我先挑的啊,结果姜师兄做了这拦路虎。”夏轩鼓起脸气呼呼的,继而将另一支递过去,喜笑颜开:“这个是给白姐姐的,多谢飞舟上一路照顾。”

“我也有啊。”白梨喜出望外。

两个女孩各自收到惊喜,很给面子地对着铜镜别出心裁地斜斜插好。

华胜上镂刻着的梨花尖尖晕着浅粉,往下颜色越浅,最后没入乌黑的鸦鬓中。她梳的是垂鬟分肖,一小股燕尾垂在肩头,顶着两簇结鬟,顾盼之间像两只颤颤抖动的兔耳,华胜便是个懒起画峨眉的闺中小女儿,懒洋洋地斜卧在一旁。

脱兔之灵动与处子之沉静,几近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薛琼楼移开目光一抬头,便见姜别寒在拿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瞪他。

“姜师兄,那边有好玩的,我们去看看吧!”绫烟烟惊喜交加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暗流涌动的水深火热。

她指的地方是个画摊,就在锦绣斋旁边,和锦绣斋对面的花楼比起来,称得上门庭冷落,无人问津,只简陋地在墙隅支了个架子,架子旁摆着笔墨纸砚,几幅字画散乱地堆叠在一起,门面看着实在不大光鲜,无怪招揽不着顾客。

摊子的主人散发跣足,不修边幅,一副狂放不羁的魏晋名士模样,正靠着墙呼呼大睡,甚至都没察觉众人靠近。

“这位大叔,能给我们画一张画吗?”

姜别寒上前把他推醒,这人仍是眯着眼打盹,扬手一指,囫囵着舌头半醒不醒道:“要我画画?可以,把那诗作填了。”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画架宣纸上写了三行字,看着是首残诗,字是狗刨狂草,约莫是这位落拓大叔亲笔,勉强能看出来写的是什么。

白梨逐字指过去,低声读出来:“我本天上谪仙人,却向水中捞月去,月不来就我,______。”

一瞬间想起高中语文被诗词填空支配的恐惧!

“这什么跟什么呀?”夏轩不客气地说出来:“诗非诗,词非词,曲非曲,也不是名家之作,我说这位大叔啊,你不想做这笔生意就直说嘛,何必拿这种狗屁不通的诗作来为难我们……”

话没说完便被绫烟烟踹一脚,他立刻讪讪闭嘴。

那人晃着脑袋道:“若是名家之作,你们个个都背的出,我摆这首残诗的意义何在?凡事讲究一个缘分,缘分到了我便替你们作画,缘分没有,那就只好请你们好走不送喽!”

众人面面相觑。

白梨心有戚戚焉。

古往今来这种不好好穿衣服喜欢在街头裸.奔睡觉的文艺工作者们脾气果然都很怪。

谈诗作赋这种事,基本与姜别寒和夏轩两个无关,绫烟烟倒算得上腹有诗书,试探着问了句:“后面一句是……我去就月?”

白梨:“……”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作者你出来,是不是读过《古兰经》!

摊主嗤笑一声:“虚!”

绫烟烟一愣:“什么意思啊?”

那人故弄玄乎,闭口不答。

方才一直沉默不语的薛琼楼,微微一笑,委婉地道:“绫道友,你理解错意思了。月在水中,月逐水流,望而不得,触之即碎,所以写出这首残诗的人,是想让我们琢磨如何捞取这一轮月。”

也就是说,重在“捞月”这个过程,而非“就月”这个目的。

绫烟烟恍然大悟:“所以,我说的是空话。”

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白梨一锤掌心:“我知道了——我去奔月。”

梨花华胜斜出一抹温亮的光,薛琼楼的笑变成了讥笑:“白道友,你这不是虚,你这是假。”

白梨不服:“为什么?”

他继续讥笑:“你又不是嫦娥。”

白梨:“……”

“这位前辈,若我没有猜错,这首残诗写的,应该和琴书先生温啸仙有关吧?”姜别寒沉吟道:“据闻温先生也和前辈一样,是个卓尔不群的大雅君子,命中唯琴、酒、诗耳。”